顾晏主仆二人被迎进庄子后,被带去了会客的偏厅。
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管家只当他们是自家主子的客人,倒是没怎么多想,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全然不似其他人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局促感。
顾晏衣着华贵,气质雍容,出门还带着侍卫,一看便出身富贵。
管家使出浑身解数,泡了一杯新采的绿茶,摆上了几样农家点心,生怕怠慢了贵客。“梅庄头一次有客人登门,没什么好招待的,客人见谅!”
顾晏吹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不曾嫌弃。“无妨。”
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没什么话题可以聊,管家该做的都做了,便不敢打扰,躬身退了出去。
顾晏坐在椅子里打量着四周,见屋子里的家具虽然老旧但却收拾得整洁干净,不禁瞧出了几分好感。可见,楚家的老仆人是真的很用心在打理这个庄子,不曾有一丝懈怠。
“主子,咱们就这么等着啊?”陶让有些替他不平。他家侯爷可是当朝太傅,一品大员,旁人见了讨好都来不及呢,公主把人请进来就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简直不知所谓。
顾晏悠哉地喝了口茶。“既来之则安之,且等等看吧。”
陶让撇了撇嘴,小声抱怨。“明明可以早些回府歇着,偏要出城受罪,何苦来哉......”
顾晏幽幽地睨了他一眼,权当没听见。
一盏茶时辰后,沈嫣终于抽出空过来打招呼。
“这茶不错。”顾晏为了不让她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
沈嫣从进门至今都未来得及喝口水,哪里知道茶叶是好是坏。“太傅说好,那应该就是好的。”
顾晏瞥见她略显干枯的嘴唇,说道:“公主不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沈嫣心急着赶路,的确没心思想其他的。被顾晏这么一提醒,才察觉出嗓子的不适来。于是,她端起手边的茶盏就送到了嘴边,快到顾晏主仆都来不及阻止。
那是侯爷喝过的......陶让眼睛瞪得大大的,但这话他却没敢说出口。
顾晏亦是愣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沈嫣满心想着如何接太后的招,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今日多亏了太傅,琼华才得以见到舅父。这份大恩大德,琼华没齿难忘。”
顾晏垂眸,压下心里的悸动。“公主言重了。”
沈嫣却无比认真。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找顾晏做靠山了,自然将姿态摆的很低。她将藏在袖袋中的一叠厚厚的银票取出,推到了他的面前。“几次三番劳烦太傅帮忙,琼华着实过意不去。这是琼华的一点心意,还望太傅莫要推辞。”
顾晏嘴角的弧度敛了敛,并没有伸手去接。“无功不受禄。在下并未帮上什么大忙,公主无需如此。”
“要的!”沈嫣一再坚持。“这些事情对太傅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于琼华来说,却是雪中送炭。若非太傅伸以援手,琼华怕是连城门都出不去。”
“不怕太傅笑话,这银票还是问舅父借的。太傅若是觉得银票过于俗气,也可以提其他要求。只要太傅开口,琼华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顾晏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笑意也不见了。
她可是大禹公主,怎能如此卑微!
她原本可以像其他公主那样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和万般宠爱!
“太傅?”沈嫣是个敏感的人,很明显感受到了顾晏情绪的变化。
他莫不是不愿意沾上嫌隙?
想到这里,沈嫣不禁抓紧了手里的帕子。
顾晏微微叹气,起身一揖。“公主这是折煞微臣了。”
沈嫣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又白了几分。
果然不出所料,他也不想淌她这趟浑水。
沈嫣苦笑了笑。
她不怪他。
谁叫她身份低微,毫无利用价值呢?若选择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就等同于跟太后作对,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不愿意也正常。
沈嫣吸了吸鼻子,满脸的无助。
若是兄长还活着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不禁悲从中来,眼看着泪珠子就要落下来。
感受到她周身浓浓的绝望和悲戚,顾晏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奈何他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在她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公主莫要哭,我收下便是。”
顾晏说完,抓起银票胡乱地塞进袖子里。
陶让在一旁都要看傻了。
他家侯爷便是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泰然模样,何时这般惊慌失措过?若非他一直跟在身边,几乎以为这人是个冒牌儿货。
沈嫣心里也挺诧异的。
毕竟,她所认识的那个顾太傅向来都是从容不迫。
不过,他收下银子,就表示接受了她的好意。即便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起码开了个好头。日后若有什么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