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席地而坐。
沈秧歌整理好自己戴在头上的黑纱帽,把脸掩藏起来,双手也尽量缩入袖子里。
他赤红的眼睛也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天,大亮了。
见楚玄祯没说话,沈秧歌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忽然,沈秧歌肩膀一重。
他侧过头看去。
只瞧见身穿染着血迹广袖长袍的楚玄祯睡着了,他睫翼阖着,呼吸轻微。
睡着了的样子,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温顺。
楚玄祯这么矜贵有洁癖的人竟然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睡着了,他是有多累?
这两天,他是怎么来的呢?
遇到过什么,又陷入什么样的绝境。
沈秧歌不知道,但在这一刻,一束阳光穿透树叶照射在楚玄祯那张俊脸上时,他想知道了。
他喜欢楚玄祯,或许不只一点点。
如果问他是在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他想,或许在楚玄祯放过他一次又一次的时候。
沈秧歌见楚玄祯睫翼因为那束光有些颤动,他不禁伸出另外一只手,用袖子挡住了那束光。
就让他睡一会吧。
睡醒了,再问他这两天经历过的事情。
楚玄祯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一套崭新的。
“醒了?”
沈秧歌端着一碗肉粥进来,他把粥递给楚玄祯,说:“刚睡醒,还是喝点粥比较好。”
“嗯。”
他应下,却没接过碗。
那意思明了,要沈秧歌喂他。
沈秧歌:“殿下的手受伤了吗?”
楚玄祯矜贵颌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我。]
[—骗人很好玩吗?]
沈秧歌腹诽完,还是喂了楚玄祯,再怎么说自己这条命也是楚玄祯救下来的,毕竟在处罚期,他如果死掉了,那就真的死翘翘。
喂完粥,沈秧歌坐在椅子上,问起了楚玄祯这两天的经历。
原本以为,楚玄祯只会平静的说出一句''没什么好说的'',可他却徐徐道出那些沈秧歌想知道的经历。
……
“狗太子就在那里,都不要放弃,继续追击!”
“前面是悬崖,他没有地方可以跑了!”
一大群黑衣人紧紧追在楚玄祯身后。
只能是一很紧张,很令人惊恐的场面,楚玄祯却不那么认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些东西好不容易得到,好不容易攥在手中,谁又想放弃?
悬崖下是条河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也要试一试。
楚玄祯想,上天眷顾他的,明明不相信鬼神,不相信任何神论,但在他睁开眼睛活下来的那一刻,他似乎有些相信,哪怕只有瞬间。
再后来,他遇上了赶来支援的小八,再后来反杀了那群人。
听着楚玄祯慢条斯理的话语,沈秧歌一直没说话,等说完了,他才张了张嘴,问:“殿下,您跳下去的时候,也没有把握自己能活下来吗?”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所以他调整自己的情绪。
“抱歉,臣…”
楚玄祯又伸手摩挲他的眼角:“又难受了?”
那语气和平日里的都不一样。
沈秧歌微微呼出一口气息,直视楚玄祯的眼睛,“殿下,臣希望,无论在什么时候,您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大楚不能没有您。”
楚玄祯很快的反问:“那你呢?”
沈秧歌喉咙卡住似的,发不出声音,他半阖着眼帘,半晌没给出回应,在楚玄祯那深邃的目光下,沈秧歌手指微屈,说:“担心殿下的安慰是…作为纯子的基本。”
楚玄祯:“沈撰写,你知不知道。”
“你在骗人的时候,手指会像这样…”
话未完,他另外一只手抓住沈秧歌微屈的手,十指紧扣,把人拽到面前,他矜贵的笑道:
“小骗子。”
那抹轻笑直接撞入了沈秧歌的眼眸中,像携带了一种让人拒绝不了的东西,在沈秧歌心底生根发芽。
逐渐弥漫在整个心房。
沈秧歌的心猛地漏跳了几拍,他屏住呼吸,静静看着楚玄祯英俊的脸庞。
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冷漠无情,或者残暴的模样,何时有过样…温和的笑容。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是最好看的。
沈秧歌失神片刻,就有人敲了敲门。
“谁?”
有个小孩的声音传来:“大、大人,我们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有样东西在衣服里,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沈秧歌挑眉,“进来吧。”
小孩有些畏惧,全程没敢怎么抬起头,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