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妘打电话回家的前十分钟,遥远的四川省某个小镇里。
已经吃过年夜饭的人们在街上欢喜地说笑,玩闹。
一座幼儿园的楼上,客厅内,一群人围在一起传看几张照片。
上面是一个四五岁小女孩站在床边,和床上躺着的一个小婴儿的合照。
女孩瘦瘦的,面色偏黄,留着一头短发,脸蛋很小,衬得眼睛很大。
小婴儿穿着白色的婴儿服,头上还戴着一顶布帽子,皮肤白皙,笑得裂开嘴露出牙床。
如果不是这个治愈人心的笑容。
大家估计会把她当成一个可爱的假娃娃。
照片旁边写着摄影的日期:1996年12月1日。
照片背后则有一排手写的字:许娅宛百日留影。
其余几张照片,分别是苏妘和两个女儿的合照,以及孩子们自己的独照。
与此同时,里屋的房间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女。
妇女手里也拿着一张相片,不过是黑白色的。
这是年轻时候的她,和自己小女儿的合影。
妇女一边摩挲着相片上的女儿,一边默默地掉眼泪。
口中喃喃自语。
你一个人跑嫩个远,肯定没少吃苦,怕不四饭都吃不饱,瘦成嫩个样样
别人看到那些照片,都只注意到两个孩子多可爱。
可是她看了照片,只在意为什么女儿几年不见,就变得那么消瘦。
曾经女儿也是她的心肝宝贝,被她呵护着长大。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的生活让女儿享受,但也绝对不会饿着她。
然而女儿长大后,有自己的想法,她自己飞到了遥远的地方安家。
丈夫铁石心肠,扬言要和女儿断绝关系,从此果真不许她去找女儿。
一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肝女儿到底嫁到了哪里对于那个地方,她只听过名字,却从未亲自去过。
她严重晕车,连去县里都难受得紧,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去那么远的地方。
三个儿子各自成家,有自己的事情,加上丈夫的反对,都不敢陪她去。
所以她只能通过书信来和女儿联系,聊以安慰。
可今年从二儿媳那里,得知女儿夫妇没有外出上班,她不由得胡思乱想。
都说穷乡僻壤出恶民,她也听过特别穷困的农村里,会有丈夫虐打老婆的事。
因而她不禁担心女儿是不是被关在夫家受苦受难。
直到两个月前,她收到了来自女儿的亲笔信。
女儿在信中所述,令她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也正是看了那封信,丈夫的态度明面上也软化了许多在此之前,他的态度其实就有所转变。
只是碍于面子不会明说。
后来临近春节,她想到女儿夫妇俩一年在农村待着,手里怕是没什么钱。
明年孩子还要上学,手里没点钱可不行。
所以她打算偷偷给女儿寄点钱的当时她手头没多少私房钱,从存折取又会被丈夫知道。
便只能东凑西借地凑到五百块。
没想到还是被丈夫发现了。
她本以为丈夫会大发雷霆。
谁知丈夫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上回得了五百块钱奖金,不晓得哪儿去老,烦得很,就当它是被耗儿啃老。
当天晚上,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五百块钱
第二天,她就把这五百块钱并上自己借来的五百块钱,全部寄给还在龙岗的二儿媳。
再随信叮嘱二儿媳将这笔钱转交给女儿同村的朋友。
让人直接捎回去,更保险一点。
把钱寄出去后,她便开始期待次年的暑假。
因为女儿在信里说了,暑假会回家
妈!妈!快来哦,小蓉打电话回来给佯们拜年老
就在这时,妇女听到二儿子大声喊自己。
听清内容的她顿时面露喜色,赶忙擦干眼泪跑出房间。
苏老三见母亲来了,忙对话筒道:妹,妈来老,你和妈说嘛。
他把话筒递给母亲。
苏母接过话筒的手都是颤抖的,一脸掩不住的喜意:喂?小蓉迈?
妈妈!
另一头的苏妘也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喊出这两个字,陡然潸然泪下。
听到她的声音,苏母刚勉强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失控。
母女俩隔着电话泣不成声。
苏家大厅的众人看了,纷纷沉默。
二儿媳和三儿媳上前,一左一右地靠着婆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待两人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苏妘就蹲下来,把话筒拿到女儿耳边,让她们依次和外婆打招呼和拜年。
许娅灵和小娅宛始终是挨着妈妈的。
在妈妈哭的时候,俩娃一直在努力地安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