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子佩在海滩游乐场已经工作了一个多月,这里也进入了一年中旅游业最旺盛最忙碌的季节。
子佩的工作就是在小卖部里卖泳衣泳镜等游泳装备,顺道也卖一些饮料。工作虽然不累但很辛苦,因为午后的沙滩在烈日的炙烤下真的像火焰山一样酷热难耐。
本来这份工作是分上下午班的,子佩跟另外一名女子交替上下午倒班。不过因为每天清晨还要赶海,子佩试探着跟那女子商量能否自己下午当班。女子听罢求之不得,爽快地答应了,谁不知道下午的海滩像下火一样难熬?!
子佩没考虑那么许多,只是单纯地想这样安排岂不两全其美,两份工作都不耽误,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带着子昂上班,这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工作。
可是当她第一天上班后才明白自己提出下午当班时那个女子为何笑得那样开心,因为下午的小卖部真的像一个大的蒸笼,呆在里面不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让人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而且太阳像只火炉不断烘烤着沙土,空气也有种即将燃爆的感觉。就连海风也是热烘烘的,吹在人的身上黏黏的感觉。
不过,虽然每天下班衣服都会被汗水湿透,人也会头昏目眩,但子佩还是咬牙坚持着。她在心底默默计算过,只要自己坚持住,这片炎热的沙滩会在这个旅游季里带给自己几千元的收入,这意味子昂康复治疗的费用就有了着落,至少一个疗程的费用是可以保障的了。几天前刚刚领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子佩打算这个星期就找时间带子昂再次去医院。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号角声,叶子佩知道最惊险也最吸引人的水上飞人表演就要开始了。她向距离小卖部不远处的那个巨大的像展翅的海鸥形状的蓝色遮阳棚望去——子昂正笔直地站着,伸长脖颈,兴奋又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蓝色的画夹戳在沙土中,几只素描铅笔散落在旁边。斑斓的沙滩裤遮到他的膝盖,裤腿处被海风吹动着露出一圈稍稍显白的皮肤,而裤腿以下的地方早已被烈日晒成了古铜色。
子昂对着看向他的子佩兴奋地挥动着手臂,而子佩以粲然一笑回应。
相较于两人刚来滨海时的情景,子佩对于目前的状态还是比较满足的,毕竟现在不再为斗米发愁,而且每天看着子昂快快乐乐地在沙滩上为游人画素描,也是蛮欣慰的。况且子昂替人画素描还有一笔小小的收入,虽然他对金钱的概念还是有些模糊,但他晓得这些钱能够帮衬上两人的生活,内心也因此充满愉悦欢快。
其实说起子昂能够在海滩上为游人画素描这件事还要感谢一个人,就是此刻坐在子昂身边同样拿着画笔,一身米色粗布衣裤的老者——身材瘦瘦的,如严冬初雪般的银发上扣着一顶精致的草编遮阳帽子。脸上布满皱纹,苍老的嘴角向下延展成两道深沟,但无碍脸上洋溢的慈祥。他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隙,不过看起来神采奕奕,目光炯烁。
他姓蔡,家就在距离海边不远的一座花园小区里。大家都叫他蔡老师,原本是省城一所艺术学院的教授,十几年前退休后回到家乡滨海市。后来老伴因病去世,女儿大学毕业后又留在了外地工作。为了排解内心的孤独寂寞,老人几乎每天都来海边转悠,风雨无阻。偶尔也会支起画架,饶有兴趣地画上一幅风景画。后来年岁渐渐大了,再带着各种油彩,调色板还有笨重的画架已力不从心,可又不想就此丢掉绘画的兴趣,索性简单地揣上几只铅笔,背上轻便的画夹在海滩上免费为游人画起了肖像。夏季在游人如织的海滩,他的身边经常会涌来一大推围观的游人,久而久之在海滩上竟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
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来到海滩,刚打开画夹,手机忽然响起。是女儿来的电话,因为耳音弱,周围有些嘈杂,他急忙站起身去僻静处接听。待他返回时,却见一个年轻小伙子坐在沙滩上,腿上放在自己的画夹正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只见他专注地盯着画纸,旁若无人,握着画笔的手指娴熟地移动。
走近一看,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自己离开前后不到五分钟,这年轻人居然把眼前这块沙滩的全景勾勒出来,线条流畅,明暗清晰。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出于美学教授的职业本能,他在心底竖起了大拇指。
“画得不错!”
他由衷地称赞,可是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小伙子丢下画夹起身飞快地跑开了。喂喂,你跑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眼见小伙子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旁边的小卖部,他爱才心切,紧追了过去。刚到门口,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挡在了面前。
“老伯,是不是他捣乱影响了您?真的对不起呀!”女孩面露愧疚之色。相对于高大挺括小伙子的鲁莽,身材娇小的女孩反倒显示出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沉稳。
“捣乱?没有哇,就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跑?”老人发现小伙子一直躲在女孩身后,低着头,眼里盛满惊恐胆怯,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小伙子怪异的表现让老人感觉眼前这对年轻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充满猜忌的目光默默注视着他们。
“他……这里有一点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