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伟看了一眼汽车上的表盘,已经十点多了。城郊的夜晚本来就比市区清冷,再加上嗖嗖咋起的秋风,马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两侧高楼虽然鳞次栉比,但因为入住的人不多,楼面上星星点点亮着微弱的灯光,显得无精打采。
汪志伟把车停在了道边,探头向马路对面的公寓楼扫了一眼。西侧第三个窗户里还亮着灯光,不知道宋子昂睡下没有。他打开放在副驾驶上的夹包,胡乱地在里面翻动着终于摸到了香烟盒。
仅剩下一根香烟了,他猛吸一口,然后把空烟盒搓成一团抛到车窗外的枯草丛中。此刻的汪志伟完全可以用惊恐忐忑来形容,自从知道叶子佩来到s市后,他就坐卧不安,内心再也无法安宁,感觉背后总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夜幕遮掩了他恐惧的眼神,也掩盖了他不可告人的贪念,却无法粉饰他内心的焦躁不安。
这楼好高呀!汪志伟站在车旁举目向上看去——眼前的公寓楼在深灰色天穹衬托下显得异常挺拔而肃穆,让人不由的产生一种说不清的极具压迫感的胆颤。
汪志伟一口接一口猛嘬香烟。很快,香烟燃尽险些烫到他的手指,他用力把烟蒂甩到马路上,然后重新回到车里。
“贪婪不是我的错,我只是不想太平庸。”汪志伟忽然对着汽车的前挡风玻璃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然后又低下头默默自语道:“你们……你们谁也别想威胁我,也别想阻挡我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去自首的,永远不会!”
子昂,今生对不起你了,可是你不要怪我不义,实在是你的那位美人出现的不是时候。汪志伟喃喃自语,伸手翻下头顶的遮光板,在背面的镜子里他看到了一张扭曲狰狞的脸,眼神中戾气逼人。
汪志伟浑身上下燥热难忍,豆大的汗珠渗出他的额头。忽然,幽暗的街道尽头一个人影向这边缓缓走来,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车头前。
汪志伟定睛一看,霎时惊得魂飞魄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死去多年的父亲,他的脸庞挂着让人匪夷所思的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汪志伟瞪大惊恐的眼睛手指父亲的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吓得抖若筛糠。
“乖儿子,善恶有报。别学爸爸,死无葬身。”说完,父亲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飘然而去。
汪志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和意外,以至于他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僵坐在车里一动不能动,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了血液在身体里重新汩汩涌动,于是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再抬头看时,挡风玻璃上空荡荡的,只有婆娑的树影斑驳在上面,车前方的街道也恢复了之前的幽静。
汪志伟胯下车门,不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对着空无一人的幽深的街尽头大声咆哮:
“别来教育我,你没有这个资格!”不甘心,恨难平。咆哮之后他还是觉得无法宣泄对父亲的怨恨,他低下头想找一块砖投到父亲消失的方向,可是没有找到。于是他脱掉身上的风衣,在夜幕下凌乱地挥舞着,想以此驱除对父亲的所有记忆。
终于精疲力竭,汪志伟瘫坐在了地上。他喘着粗气盯着空洞的前方,隐约的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无毒不丈夫。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还能带走所有的秘密。
汪志伟从地上腾地爬起,用力按压着心脏部位,他担心稍一松手心脏就会蹦出胸膛。他咬着牙齿自言自语:赶快行动吧,不然自己怕是也要变成疯子了。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尤其是在这一派遥夜沉沉的肃杀时刻,正是魔鬼出没的绝佳时机。
贪念的心魔最终挣脱了他的躯壳……
因为昨天跟汪志伟已经确定了今天的日程安排,所以天刚蒙蒙亮刘锦云就起床了。她做事一向谨慎,凡事都打提前量,这次也不例外。
刘锦云一边洗漱一边琢磨着要不要给汪志伟打个电话,担心他睡过头,她知道他不是个习惯早起的人。可是现在时间尚早,犹豫再三她还是拨通了汪志伟的电话。
电话里没有任何的声音,一片沉寂。
关机了?还没有起床?刘锦云心生疑虑,但看到窗外晨光还只是暗然的一抹就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走进厨房。
又过了一会儿,吃过早餐,朝霞也已映上窗棂。
刘锦云再次拨打汪志伟的电话,可是里面仍然没有一点儿声音。
他不会变卦吧!刘锦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想到这儿她抓起外套急匆匆向汪志伟的住处奔去。
可是到了住处她更焦虑了,因为无论她怎样敲门,屋里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静。刘锦云急忙在指纹锁上输入密码,大门打开的瞬间她冲入室内,可是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并没有寻到汪志伟的身影。
刘锦云的脑壳翁的一声响,紧张又烦躁的心情陡然升起。她惶恐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时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跟刘锦云一样焦急的还有叶子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