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转眼就到了坳北小学开学的日子,叶子佩来坳北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本来她只签了一年的任教合同,自己也有回师范学院继续学业的打算,但山区的师资力量实在是匮乏,接替叶子佩的老师迟迟没有着落。几天来,除了上课时间王校长只要看见子佩都是绕道走过,生怕子佩提出离职。
看着眼前淳朴天真的孩子们,子佩想如果自己现在离开,那他们可真就要放羊了。还有王校长嘴上不说但渴望的眼神也触动了子佩内心的善良。于是子佩主动找到王校长说去年春天自己刚来,学校对面山坡上的野花还没有看够,今年想再看一季。
听了子佩的话,木讷憨厚的王校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盯着子佩呆立了好一会儿。当他忽然明白了子佩的用意时喜出望外,一面连说谢谢,一面兴奋得像个听到了下课铃声的孩子,欣喜地奔出了教室。
又到了芳草萋萋四月天,天高云阔的季节,子佩越来越喜欢这里了——山,云,漫山遍野的野花,山涧中叮咚的流水声,还有淳厚质朴的民风。
同时她从心灵深处也感谢这里——如同世外桃源的宁静,拯救了她曾经支离破碎的心,慰藉了她无处安放的灵魂。
偶尔的触景生情子佩还会想起宋子昂,于是她就咬紧牙关:叶子佩,再坚持一下,只剩下这一点点了,真的就剩下这一点点了。然后她会仰头虔诚地祈祷天上漂浮游走的白云,再带走些对他的记忆,带走他曾经的承诺,带走他怀抱的温度,带走他口中曾经美丽的爱情誓言。可是每当这个时候,那道深情款款的目光也会出现在子佩的眼前,让她无法抵御,最后溃不成军......
春意盎然的日子并非一帆风顺,清明过后的一天发生的一件事让叶子佩知道了安逸祥和的坳北村也有不平静甚至恐怖的时刻。
一天叶子佩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等待她的学生们来上课,可是眼见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还有几个男生没有到。子佩内心有些惴惴不安,这是她来坳北村当老师以来从没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子佩正焦急地等待着,忽然看到几个男孩半抬半拖着另一个男孩急匆匆向教室这边走来。
坏了,一定是出事了。叶子佩三步并两步跑出教室一看,大吃一惊。只见被抬着的男孩双眼紧闭面色青灰,嘴唇发紫,不断有白沫从嘴角渗出。
“这是怎么了?”子佩急切地问。
“叶老师,他被......被草上飞咬了!”一个男孩瞪着惊恐的眼睛回答子佩,紧张的有些结巴。
“草上飞?这是什么东西?”子佩疑惑地问。
“就是地扁蛇。”
“是毒蛇。”
“我爷爷告诉过我,人要是被它咬了挺不过五个小时。”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叶子佩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汗水渗出额头,突然的变故让她束手无策。她想起去年刚来坳北村时王校长曾经告诉过自己山里有蛇,自己当时恐惧了好长一段时间,夜里总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就会钻出一条长蛇。可是一年时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心理渐渐走出了恐惧的阴影,没想到今天撞上了。
“伤口在哪里?”子佩急忙深呼吸稳定自己紧张的情绪,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张,尤其在这些孩子们面前。此刻自己是唯一的成年人,一定要稳住。
“在胳膊上。老师你看——”
子佩寻音望去,男孩高高挽起的衣袖下,古铜色结实的胳膊上两个殷红的小点分外醒目。
“他的爸爸妈妈呢?”子佩转身问个头最高的男生,然后快速解下他围在脖颈上的红领巾扎在受伤男孩的胳膊上。
“他爸妈不在家,要明年过年才能回来。”
“他家里只有奶奶。”
“其实......其实我们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
孩子们的话让子佩非常难过,从他们扬起的小脸上无助又期待的目光中子佩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要马上看医生,叶子佩想到了章凌风。可是电话拨打了几次都无法接通,山里的信号实在是太差了。子佩急的直跺脚,看着地上躺着的男孩脸色越来越差,子佩心急如焚。
要救活他,刻不容缓!子佩俯身背起了被毒蛇咬伤的男孩急匆匆向门外跑去,结果刚到村口就碰到了王校长。
校长问明情况后把男孩从子佩的背上抱了下来,小叶老师你知道从我们学校到章医生的卫生所要走多长时间?校长问。
子佩摇头不解地望着校长的面孔。
望山跑死马,看着很近,走过去可是要两个多小时呢,孩子可就没救了。等一等我去取摩托车。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坳南村章凌风的卫生所。此刻男孩的状况更不乐观了,已经开始出现呕吐和间歇的全身痉挛。叶子佩的心脏突突地跳,她害怕这个孩子突然撒手离去。
“是地扁蛇吧!”章凌风掀起孩子的袖口一面仔细地查看伤口一面说。
“对的,听学生们说是。”子佩紧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