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在街上引起众人围观,进而堵了街道的王免,最后还是付出了代价。
这事和御史倒没什么关系,实在是他这种工部的末流小官,根本不值得人家御史出手。
是工部侍郎听说了那天的事,报告给了工部尚书,人家工部尚书直接自己就将人处理了。要不然倘若有一天被御史揪出来了,他们整个工部怕是都要受连累。
不管王免多么懊悔,多么气愤他夫人和那个外室,反正他成了这一届进士中第一个被罢官的,还是因为私德不休的缘故,以后应该是没办法再踏足官场了。
王免过来约郑初借酒消愁,郑初本来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的,但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去赴了约。
“郑兄,你说兄弟我这事至于吗?我不信这大锦朝的官员里只有我一个人养外室了,我们那个尚书就是胆小鬼,生怕被连累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去了工部!”
郑初抿抿嘴,心道别人就是养外室,也没你这么高调,如今是整个京城的人都在传这事。
王免这次过来不仅是诉苦,还准备为以后做打算,“郑兄弟,你看你们吏部那边还有没有空缺,难道兄弟我十年寒窗,以后都要在家里蹲着不成?”
郑初很是讶异,这人是在说梦话吧,他在吏部是什么职位这人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帮他的,“王兄这不是折煞小弟了吗?”
王免自然知道他现在没能力,但不代表以后也没能力,他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只能是把之前认识的同科都求一遍,万一以后有人就能拉他一把了。
“王兄,你要不要再去工部求求请,小弟觉得你这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降职,也不至于直接被罢官呀,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故意整你?”
王免便摆摆手道:
“哎,郑兄你不知道,这就是做京官不好的一点,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我这事要是在京外,那根本就不是事!我们京官机遇比别人多一些,但相对来说要求也更严厉一些!”
接下来郑初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王免面上不显,但却记在了心里,这人怕是也有什么私德上的把柄,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吧。
可惜这人的职位实在是太低了,他就是去告发他都不能将功折罪。
吃过饭后,郑初便准备回去,知道他没有小厮,王免还很好心的问道:“郑兄,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回去?”
郑初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和这人有交集,便拒绝道:“多谢王兄美意,在下准备去逛逛京城的夜市,就不劳烦王兄了。”
王免也没勉强,转身就走了,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的避之不及。
可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谁就能确定自己将来没有时来运转的一天呢。再说他今天不是还有其他的收获吗?也就是这人现在不值得他费心,等将来这人出人头地了,他好好查查,应该会有收获。
夏天的夜晚,连晚风都裹挟着燥意,郑初的心情很不好,也就没注意脚下,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这会正位于城北的街道,这边住着京城最穷的一拨人。
走在街上,到处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粗鄙。
“刘老三,走,哥哥请你去吃卤味!”一个汉子吆喝道。
“是不是猪下水?”刘老三问道。
“就是那个,怎么样,我没说慌吧,别看是猪大肠,可人家弄得干干净净,味道还是不错的,干了一天的累活,还是要吃点荤的才行,要不然第二天身子都是飘得!”
旁边有人调笑道:“你身子飘可不止是因为干重活的缘故吧,你那是晚上又加夜班伺候媳妇了。”
被调侃的汉子并不羞恼,这话已经很文明了,比这更下流的话他不仅听过,还说过呢。
走在一旁的郑初很不喜欢这种氛围,也一直在尽力避开这些粗鄙的人,好像他们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加快脚步准备赶紧走过去。
没一会,他便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吃食摊,三五个人聚在摊前,一边等着,一边胡乱侃大山。
“客官,您的卤味好了,总共是八文钱!”
郑初刚才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并没在意,还是听到那老板的声音才抬头看了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眼,很快他就收回目光。
他已经是新科进士,哪怕如今在吏部是最末等的小吏,也和城北这群人有着天壤之辈,他今天只是误入这里,以后他肯定不会再踏足这片穷地方半步!
就在郑初埋头准备快速离开的时候,突然“哎呦”一声,原来是他和一个孩子撞到了。
郑初下意识皱眉,他身上这身衣服还是上个月发了俸禄后才新做的,面料和手工他都很喜欢。
万小宝很是害怕,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人一看就是读书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怪罪自己。
郑初整理一下衣服,抿抿嘴,教训道:“下次走路看着点!”
“是,这位公子教训的是,都是小子的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即便万小宝才七岁,也知道他不能和人家起冲突,因为他的家庭经受不起一点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