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我看看天,该是正午时分,数日跋涉于荒野小道,暗无天日,此刻阳光耀眼,头顶飘过如丝一般透薄的云雾,一缕一缕,看得见,摸不着。
我虽然是以看戏的心情在看着眼前的一切,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兴趣去琢磨他们之间的瓜葛,心口却如压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即将被涌动的负能量顶开,我似乎又感觉到了那股幽怨的气息。
“哎……”户四叹气。不知道跟谁在说话,又道:“他们要走了。”
“是的,他们要走了!师娘要走了!”肉馒头道。
户四的眼神是复杂的,有欢喜,更多的是幽怨,似乎并不想看见眼前的一幕,头也转在别处,但是眼却不时的望过去。
小姘头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个处于幸福中的女人。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师父!”肉馒头唤了声。提醒他做点什么。
户四笑,笑中有点苦,像是问我们,又像是自问,道:“你们觉得她开心吗?”
王宝宝和芝麻不作声。我道:“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很开心。这种俯视全场的感觉,不是你可以给的!”
户四拍了拍我肩膀,道:“你说的对!”
我心想,是不是自己不该多嘴。
“所以,我们要怎么办?”肉馒头问。
户四尴尬的转过头,装作没看见,装作轻松道:“我的事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就剩这小子的事了,不知道大虾有什么安排。”户四指了指我。
“没这个必要!”我说。
王宝宝道:“来都来了。再看看,快看,快看。”
场上突然出现一个人。用的是无活界惯用的穿梭方式。一身新娘红妆,头盖着红纱,脚穿红鞋。不仅惊艳,更是慎人。头纱透薄,我认得她,不是别人,正是了尘。我在屋中见她之时,虽然觉得她像个神经病,长得又寡淡。但此刻到来,却眼前一亮,只不过这画面,十分诡异,便是场上所谓无活界的人,也都有不少惊站起来。
“你,你来干什么?”牛头无比惊讶。
了尘望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要走了!”
牛头目光闪躲,道:“我说过,让你别来!”
了尘低头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牛头听着,脸略红,却又带些怨道:“这又何必?”
了尘可不管周边有些什么人,道:“一年又一年,不管多少年,我依然是你最美的新娘。”
一个老怪物和一个新娘子,一个灰色,一个艳红,讲的却是绵绵情话。他们要是有个孩子,那一定长得像红孩儿。
牛头皱着眉道:“可是,你也不该现在来,你既然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无活界的黑大人。旁边的是他妻子。还有……”
“我是马面!牛师弟的师兄。”马面得意的表情。
了尘却没有理,道:“怎么,阿牛哥,你就怕了他们?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阿牛哥?”
人与人,鬼与鬼,都分高下,自古就非平等,孙悟空比唐僧不知强多少倍,但是也怕唐僧,这就是等级。但了尘突然说这一句话,旁边的众人却听得哑口无言。
了尘道:“你不是曾与我说,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就连人与三生万物也都是平等的这样的话吗?”
“哦,他还与你说过这样的话,也没错,应该是听我那白兄弟说的。”黑人说。他又道:“牛头使者,以防节外生枝,赶紧收场吧。我们稍后就要赶去另一个地方。”
此刻,我感觉牛头像只落水狗,正在被痛打,但是他也的确做了不太好的事。那山腰间的庙分明就是敛财所用,女儿还在那边……。
了尘低着头,像是在跟山说话,淡道:“也好,也好,人人都有自己的路。”
牛头道:“路难走,岂可事事如愿?”
这句话很无奈。
牛头的脸色变了,落寞道:“我其实……”。
了尘道:“我最后问一句,平日里,来我房中之人,可是你吗?”看着牛头。
这个……我想起了尘锁骨上的抓痕,你他*妈既然不知道来者是谁,居然,居然……
牛头点点头:“你多保重,继续守在小土山,来日方长。”
了尘却突然哈哈大笑,声音凄凉,令人发毛。然而,云不动,山也不动。只有她的声音:“你走便走,管我做什?”
“你!你快回去!求你,快回去。”牛头突然跪下来求她。
了尘还想说什么,小姘头突然跑了上去,举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厉道:“怎的就没完没了了。”
这一巴掌打得了尘头上的红纱飞起,一阵风往远处的庙吹去,打得我惊愕,打得户四也呆呆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顺着这块布望去,看见那座高耸入云的塔,觉得心里毛毛的。
回过神,见小姘头道:“你不知道我们还要赶去另外一个地方办一件重要的事?你既如此感慨,那干脆现在就烟消云散,别在此地浪费我们时间。”
了尘不认识小姘头。也绝对想不到会挨这么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