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姚娘换了一身墨紫色衣裳,描了长眉,涂了口脂,妆容不再温婉淡雅,反而绮丽浓艳,一扫眼,一挑眉,便显出几分不动声色的凌厉。
大家都习惯了她温柔的模样,乍一看她变了样,都有些迷茫。
有年纪小些的姑娘开玩笑问她:“姚娘,今晚可是要来什么特殊的客人?”
姚娘淡淡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会来什么客人未可知,你们只管用心款待便是。”
姑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是要好好招待,说不定也会像莺歌姐姐一样,遇着一个情深义重的客人呢。”
“哈哈哈原来是想嫁人了,你不知羞、不知羞!”
“我不知羞?难道你不想吗?哈哈哈……”
……
姚娘漠然注视着她们,一言不发。
渐渐的,姑娘们意识到不对劲,不由得安静下来,疑惑且忐忑的看着姚娘,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姚娘看着她们,不紧不慢开了口: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虽然忘忧阁销了你们的奴籍,但以你们的家世背景,能嫁给外头的游商走贩就已经是良缘,偏偏你们自小学习琴棋书画,不仅能识文断字,且颇有才情,平日里接触的也全都是权贵士族,所以,你们自然是瞧不上外头那些粗野的男人。”
姑娘们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抿住了唇。
姚娘轻轻叹气,“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些女子,最可悲的地方吧,住在最华丽的笼子里,命却贱到了尘埃里,每日与富家子弟把酒言欢,慢慢忘乎所以,自以为自己与那些人般配,而实际上……不过是对方眼中一个玩乐的伴侣,可以接回家去做妾,却绝不可能做妻。”
她漠然扫了一眼,瞧见有几张年轻的脸上显出几分忿忿。
姚娘也不恼,继续说道:“你们若能觅得佳偶,我自然为你们感到高兴,但今日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忘忧阁是让客人们放松心情的地方,不是你们找男人的地方,谁若是犯了我定下的规矩,忘忧阁不会留她,自己收拾包袱离开这里,再也别回来。”
姚娘定了许多规矩。
大家全都心知肚明,此时姚娘指的是,绝不能与客人谈情说爱。
任那客人百般撩拨示好,也要巍然不动,笑脸可以给足,感情,却是半分也不能给。
“若实在心生爱意,我自然也拦不住你们。”姚娘的声音低下去,略带疲惫,“但你们要清楚,你们凭什么能在这里穿最好的裙子,用最好的脂粉,住最漂亮的房子,得最高的赏钱……忘忧阁不亏待你们,你们也别想砸了忘忧阁的招牌。”
一个姑娘闷声抱怨:“姚娘这话,是想让我们留在这里做一辈子老姑子吗?”
姚娘冷笑:“让你们做老姑子的人不是我,是当初将你们贱卖给牙婆的爹娘!卖你们的时候,你们的爹娘难道不知道,女儿家没有一个干净的出身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噤声,再不敢言语。
姚娘冷着脸道:“如果想要离开,大可以提前告知,我和伶静会为你们备好红包,但如果你们敢暗地里与男人纠缠不清,休怪我不讲情面。”
训完话,她叫姑娘们散去。
李伶静早就在一旁听见,等到姑娘们都下楼去了,李伶静来到姚娘身边,不解的低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今天见你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姚娘垂眸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淡淡回道:“没有。”
“是为了莺歌的事吗?”李伶静歪头看着她,“这是喜事,大家难免会受影响,过一阵子就没事了,你别太担心。”
“我把话提前说清楚,好过事后再扯不清。”姚娘平静说道,“再说恶人总要有人来扮,否则一个个全都惦记着嫁人,生意还怎么做。”
她养着忘忧阁这些姑娘,有点类似现代的爱豆明星养成,明星要尽力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不能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否则粉丝会有一种梦碎的感觉。
李伶静笑:“板起脸来还怪唬人的,以前你教我和香芷时,从没见你发过火。”
姚娘闻言也笑,“那个时候有兰妈妈对你们俩大呼小喝,哪里轮得着我唱黑脸。”
“这倒是,以前谁不怕兰妈妈呀?……不过你今日说这番话,让莺歌知道,怕是会生出嫌隙。”李伶静看着姚娘问,“要不,你去她屋里说说话?别留下误会。”
姚娘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她心里清楚,李伶静可以大度的送姑娘们出嫁,但她不能,她必须让这些女子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莺歌的这捧凉水,她浇定了。
又过两天,媒人来问莺歌的意思,莺歌同意了。
只是孙老板的家在南方,需要回南方才能正式成亲,所以选了吉时,派了一顶轿子来接人。
李伶静让人在门口放了两挂鞭炮,发了喜糖,其他姑娘们也纷纷送礼,塞满了轿子。
如此,莺歌离开了忘忧阁。
…………
轿子摇摇晃晃来到一座宅子前,门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身大红嫁衣的莺歌被人扶下轿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