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战争已经停止了。
战争最终止于卡马河与伏尔加河交汇处,车臣汗率军挺进喀山城驻防。
而戚继光,则将部队分散于卡马河南岸,因为西伯利亚的冬天又要来了。
仗才打了一半,冷风嗖嗖得从北边吹过来,救了被追击的罗刹军。
而且戚继光确实也想停停了,他们的战线拉得太长,先头部队都已经打到喀山,乌拉尔山东南还有他们的部队驻扎。
他进入这片土地的时间已经很长,有经验了,知道每年秋天都不能预计明年春天手下还有多少部队,干脆就不进兵了。
冻死饿死,都是大问题。
在西伯利亚的大明人无疑是寂寞的,从征的蒙古兄弟一看不打仗,骑着小马儿带着伙伴儿摸进林子逮野味去,可大明人就闲的发慌了。
根据惯例,对喜爱战斗却不擅长战斗、不喜爱战争却非常擅长战争的中原人来说,这人呐,甭管在哪活着,他只要闲着就得种点菜。
这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但这鬼地方很难种菜。
不过说到底,这世上哪儿有什么能难得住人们想要种菜的渴望呢?
戚继光麾下朱钰指挥使部,有个武举人出身的千户叫米万春。
米万春的父亲米玉是副千户宣讲官,过去在宫里是锦衣百户,驻防鹅灰池——就是隆庆爷冬天掰黄瓜闻味的那个地方。
米玉老爷子上了岁数,征战是肯定不行了,打仗都没在一线,就在后头为前线部队运筹一下后勤,顺便做些探矿之类的事情。
夏天的时候,他的人在卡马河南岸的山里发现了煤矿,储量巨大,一时半会探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矿藏,后来就在南岸开了三亩菜地,种大白菜。
那些闲着的人看他种,自己也种,等到秋天这边的菜地就已经上千亩了。
不过进入秋天,他们的地就种不出东西了,连着田里种上的东西,都因为严寒冻坏。
把米老爷子气坏了。
天冷了,人起床就是个难题,柳永老爷子就说了,这叫‘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冷天赖床是个非常正常的事。
但米玉不行,他非但不讲究‘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还偏要叫上所有人出门,给朱钰打报告要来二百工兵,就地盖起了暖房。
大火在冻土上熊熊燃烧,小骡子车把山里的煤一车一车运出来,烧砖盖房,墙壁上夹层、底下放火炕,费半天劲,最后住一温室韭菜豆芽。
反正靠着河,既不缺水,也不缺煤。
什么都无法打败他想要种菜的心。
只是苦了这帮子跟他干活的工兵,修建温室暖房这事一被戚继光发现,立即准备推行全军。
戚继光先是在地图上矿脉的位置划了条线,又在卡马河划了条线,在两条线中间挑选了几个地方作为定居点,随后选派部队进驻,开始修造暖房温室。
戚继光这会儿也没闲着,他忙着印书呢。
朝廷在夏天刚给他送了套书,是东洋军府麻贵送还朝廷的《斩棘录》,是麻贵对明军第一次东征失败的总结。
书里详细记录了他们在努尔干故地、望峡州、黑水靺鞨群岛以及麻家港的气候、水文、地形、环境、部族的情况——以及求生的经验。
尽管其中大部分文字无法给戚继光带来参考价值,毕竟所处空间不同,环境、水文、地形都不能拿来借鉴,但书里苦中作乐的态度,令戚继光非常欣赏。
比方说麻贵在《斩棘录》中认为,胆小如鼠这个词是错误的,因为老鼠有洞所以胆子很大,反倒是其他没洞穴的动物见人都会跑得远远的。
甚至书里头还试图教参与第二次东征的士兵如何在路途中寻找一头适合自己的宠物。
最推荐的是去女真使鹿部领养一头鹿,毛长的那种,能骑着走、帮忙驮东西,睡觉时候还暖和,坏处是不如马识途听话,动不动就迷路。
其次是从努尔干故地养两只雪橇犬,要大的那种不要小的,小的光知道疯跑,有点傻。
再了就是在努尔干故地掏个狼窝,从小养个狼,虽然凶了点,但也非常好,从小养大的狼会觉得主人是有两条腿的老狼,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蹬腿俩一块完蛋。
麻贵有个部下就养了头狼,后来那人冻死,狼的心情在接下来几个月都不好,不吃肉、尾巴上毛都掉光了。
不推荐养鸟、雕什么的,没啥用,打猎帮不上太大的忙,还容易暴露部队行踪。
虽然麻家港有个在籍熊兵,但同样也不推荐养熊,尽管他聪明,会戴头盔、行军列队、作揖下跪,但喝大了酒就不行了,耍起酒疯来别说顶头长官百户,将军都制不住。
一岁以后就不让别人进他的营房,一进就急眼。
总的来说就是心态上有很大问题,始终不能承担作为一名旗军的使命,并不觉得自己是一名光荣的大明麻家港旗军,反而认为其他所有光荣的大明麻家港旗军都是一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