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拎着一盒酒,走向厂长办公室,在进入厂长办公室前,有不少人看见陆熙大摇大摆的拿着一盒酒进去,纷纷讥讽陆熙不懂得如何送礼,任何礼品,都应该伪装一下才能进去,要是就这么拿进去,肯定会吃闭门羹。
大家都只得出一个结论,陆熙的老实人本性不改,不会送礼。
他们并不知道,陆熙此行并不是去给厂长送礼的,恐怕连厂长罗冠生都不知道陆熙这么大摇大摆的拿着一盒酒是来干嘛的。
要是换做其他人,厂长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么大摇大摆送礼的人轰出来,还会通知纪律科的人教训一番这个人。
不过,他是陆熙,一个让罗冠生不得不重视的人,就算陆熙手上拿着一根金条过来,罗冠生也不得不打开门让他进来,现在的罗冠生巴不得陆熙天天来找自己汇报工作。
厂长办公室还是和往常一样,秘书陈文斌在一旁记录下罗冠生口述工作安排,陈文斌看见陆熙带着一瓶酒进来,不禁皱眉头冷冷的说:“陆主任,你搞什么鬼?带着一盒酒进来,纪律科每逢开会的作风廉洁教育被你吃了吗?”
本想说点什么的罗冠生,却被陈文斌抢了先机,心里颇为不爽,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陈文斌,碍于陈文斌说的都是讲原则的场面话,罗冠生也不便说什么。
陈文斌虽然没有兼任纪律科科长,不过纪律科的科长是他的亲信,大大小小的工作实际上都是听陈文斌的,这是罗冠生暗中安排的,也算是控制了一个别人忌惮的职权部门,如果自己的人有个什么麻烦事情,那可以通知纪律科通融,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这不是酒,是我准备给厂长汇报的材料。”陆熙平静的说。
“你他妈是傻x吗?报材料就报材料,拿着酒盒拎过来,找厂长的人这么多,这让别人看见你拎着这红艳艳的酒盒过来会怎么想?陆主任,看来你得加强国企纪律学习了。”
陈文斌冠冕堂皇的说着,仿佛要把他对陆熙的嫉妒全都发泄出来,自从陆熙成为粤中市国营瓷砖厂里的“文豪”之后,陈文斌的存在感大大降低,甚至有人说陈文斌只不过是厂长的哈巴狗,其实没什么才华,陆熙才是真正有文采的人。
上次罗慧青被袁祖东侵犯的事件,当时按照程序上来说应该由主抓纪律科的陈文斌督办,陈文斌本来想要狠狠的收拾一下袁祖东,把袁祖东弄进局子里去。
谁知陆熙突然跳出来,说这个事情要从长计议,不能用力过猛,说是什么这对正处于国企改革风口浪尖的粤中市瓷砖厂不利,如果传出个国企管理员工不力,那到时候对厂里的影响很不好。
陈文斌激动的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他认为要替罗冠生出了女儿遭侵犯这口恶气,要给袁祖东加上诸多添油加醋的罪名,还声称要给其背后的张有贵集团严厉打击。
当时,陈文斌说得义正词严,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一副认为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张有贵集团的模样。
这时候陆熙又说,现在张有贵在厂里亲信众多,想搞倒张有贵不能用这么拙劣的手段,而且现在人事管理权现在是在罗冠生厂长这边,如果现在下狠手搞这个事情,那不等同于说主管人事的厂长管工人不力,下狠手,等于狠狠的抽自己的嘴巴。
陆熙还说,这种事情牵扯到厂长,如果罗冠生下狠手,倒是解气了,罗冠生大概率会被厂里的人议论为滥用厂长权力,这在现在国企改革、厂里人心不稳的状态下,是极为不利的,如果罗冠生下狠手,那估计会被张有贵找到把柄大做文章,对罗冠生极为不利。
实际上,罗冠生本来是主张要把袁祖东这个畜生剥皮拆骨的,毕竟罗慧青是自己疼爱的宝贝女儿,竟然在厂里受了这种气,他恨不得立刻把袁祖东那头冒失的猪拖来办公室暴打一顿。
不过,厂长的职位事大,想到这个,罗冠慢慢的冷静下来。
出于这种考虑,一向霸道的罗冠生,竟然忍了下来。
更让陈文斌气不过的是,陆熙现在俨然成了厂长的得力助手,成为出入厂长办公室最频繁的人,陈文斌也感受到自己的冷落,很多时候,罗冠生都支开陈文斌单独和陆熙谈事情,好像有意躲开陈文斌一样,陈文斌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陆熙打乱了自己的上位之路,恼火的经常睡不着觉,随时都想发火。
“陈秘书,你出去,我和陆主任有事聊。”罗冠生冷冷的说着,都没正眼看陈文斌。
之前罗冠生还稍微客气的对叫陈文斌出去,现在,却是一副让陈文斌滚的语气,让陈文斌没沉住气问:“厂长,有的东西我也需要听一听才好按照您的要求去部署,毕竟很多事情我也得安排下面。”
罗冠生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愤怒,指着门口说:“我叫你滚!这事情轮不到你部署。”
陈文斌错愕的看着罗冠生,他没想到陈文斌竟然当着陆熙的面让自己滚,作为服侍了罗冠生8年的秘书,很多罗冠生不便出面的事情,陈文斌都干了,脏活累活也都是抢着干,就好像封建王朝太监服侍皇帝一样服侍罗冠生,却被这么赶走。
陈文斌面如死灰的走向门口前,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陆熙,然后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