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众人一听这话,全都来了精神。
大伙儿谁也不是傻子,哪听不出许代茂这是在说反话。
只有柱子脸色难看,下意识看了一眼他媳妇的方向。
一大爷则皱起眉头,拦了一句道:“大茂呀!咱都一个院住着,柱子娶个媳妇不容易……你俩平时虽然斗来斗去的,可冲心说,关键时候,柱子可没做过出格的事儿。”
这话虽然隐晦,但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一大爷言外之意,指的就是娄筱娥他们家。
院里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一大爷在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老人儿,多少知道一些娄家的情况,也见过娄弘毅。
这话既有提醒,也暗含着威胁。
当初娄家出事儿的时候甭管没想到,还是怎么着,反正柱子没干落井下石的事儿。
至于其他的打架摔跤都是小事儿。
如果现在许代茂嘴没把门儿的,万一把柱子家里搅和了,到时候柱子发起疯来,大伙儿都甭过了。
许代茂一听,不由皱了皱眉。
其实他心里也没想真把柱子怎么着,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说个上句儿,让他服个软儿。
老话说,仓禀足知礼仪。
如今许代茂事业顺遂,又生了个大胖儿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心胸远比原先开阔。
眼界也高了,不再死盯着院里这一亩三分地。
就像今天,许代茂把事情都交给一大爷和三大爷,从头到尾都没摆科长的臭架子。
这也是他跟李明飞学的。
越是领导干部,在平时越是要平易近人,不要把自个官职挂在嘴边。
最好让大伙儿忘了,拿你当个工人才好。
这样在关键时候,偶尔拿出官威才更有效果,还不会让人反感。
虽然许代茂只学了个两三分,对他而言已经受用不小了。
脑子里快速权衡,许代茂点了点头:“好,一大爷,今儿我给您面子。”
一大爷微微松一口气,如果许代茂真要撕破脸,他也没辙。
许代茂却接着道:“可有一折,咱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乎,刚才柱子摔我一个跟头,您让他正经给我赔个不是,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一大爷一听,这个要求不算过份,立即叫了一声“柱子”,想趁热打铁。
柱子却不太甘心:“一大爷,我……”
一大爷一瞪眼:“柱子,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柱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到许代茂跟前,低头道歉。
许代茂听见‘对不起’仨字从柱子嘴里说出来,他屁股都不疼了,嘿嘿道:“行了,柱子兄弟,咱哥俩儿这事儿算完了。”
说着幸灾乐祸的凑过去,压低声音:“事儿我就不当众说了,给你留着脸面,但你媳妇哪儿……啧啧啧,我看你怎么解释,原先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花花肠子。”
柱子腮帮子肉直抽抽,恨不得一拳砸在许代茂脸上。
原来今儿下班时候,冉老师又来求他帮忙,他怕在厂门口让人看见不好,就把冉老师带到边上的胡同里说话。
谁知道,好死不死让许代茂看个正着……
“娥子,走,咱回家,别影响弟妹休息。”许代茂转身到柱子家门前叫上娄筱娥。
娄筱娥应了一声,她还不知道来龙去脉,有些莫名其妙,刚才闹那么凶,这就完事儿了?
一大爷也吆喝起来:“行啦行啦~黑灯瞎火的,大伙儿都回家睡觉了啊!散了,散了~”
众人意兴阑珊。
原以为是一场大戏要开锣了,谁知道竟是虎头蛇尾,连兜里的瓜子都没嗑完就散场了。
杜飞也跟着看了一场热闹,被娄筱娥叫来拉架,没来得及靠前,就结束了。
许代茂看见杜飞却更热情。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跟柱子打架,倒霉那个肯定是自个。
杜飞过来,明着是拉架,其实是来救他的。
等回到后院,边上没了旁人,许代茂才把冉老师的事儿说了。
刚才他只答应一大爷,不当着众人把这事儿抖落出来,可不代表保守秘密。
这种事儿,当众挑明和私下谣传,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当众挑明了,作为柱子明媒正娶的媳妇,贾丽英无论如何都要拿出正牌老婆的姿态。
即使心里想大事化小,息事宁人都不行。
如果只是私下谣传,贾丽英就能装聋作哑,不用顾忌面子,回家私下解决。
许代茂说完了也没着急回家,拿出烟给杜飞一根。
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柱子家后窗户嘿嘿傻笑,就等里边鸡飞狗。
夫唱妇随,娄筱娥也在边上眼巴巴等着。
谁知,预料中的情况并没出现。
让这两口子颇有些失望。
恰在这时,他们家屋里“哇呜”一声,孩子大哭起来。
俩人也不等了,一溜烟跑回家去……
与此同时,在柱子家。
贾丽英她妈并没跟着掺和,躲到原先柱子妹妹住的耳房去了。
屋里就剩柱子和贾丽英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