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至此,其实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是有口无心的礼节而已。
返回管舍的路上,赵元坐在车中,细细思量此行。
刘豫和自己的主上是同路之人,这一点先前便已经肯定,今日之宴,只不过再次确认罢了;然而,和谈乃是大势所趋,自己这伙人,能做的只有捣乱而已。
这个认知,让自负才华的他很是不爽。
就像自己的座驾,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正使的座驾后面,而且中间还隔着好几辆车呢。
这就是地位的差距,也是实力的差距……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这丝不爽快的心思,抛了开去。
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名字。
范余,就是当初一起去右副元帅那边搏个出身的人么?
临别是此人言道,要去南边找寻机会;如今看来,其人确实去了南边,只不过却没找到机会。
他环顾四周,听着车轮的凌凌之声,想着那个躲藏在深山之中的旧识,心情无端地轻快了几分。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呵斥声,嚎叫声,然后就平息了。
赵元撩开一截窗帘问:“何事喧哗?”
跟在车旁的骑士矮身回答:“有个喊冤的,冲撞了前面贵人的车架,被揍了几鞭子。”,边说边笑:“咱们这位贵人,吃了机宜的瘪,却去拿贱民出气,哈哈……”
赵元生受了手下粗糙的马屁,点了点头,放下窗帘。旋即却又吩咐道:“尔悄悄地过去,将那人带回去,我要问他。”
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跟正使唱反调,既然他不管,我就管管看!
没想到,这一管竟然管出了桩新鲜事来。
“你说你是舞阳人士,家产被义勇军所掠夺?”
“回官人,正是。”
“你说这义勇军,就是南朝岳飞麾下的忠护右军,派来做前锋的?”,赵元心中又惊又疑,追问道。
“小人所听闻,确实自称为前锋,但一直也没后援,实在是一只孤军。”,那人肯定滴回答:“确实是忠护右军无疑,小人有族人在襄阳打过仗,认得他们。”
“我却听说,这伙盗贼在叶邑被击败,顺着襄城逃进伏牛山中去了。”,赵元喝问道:“舞阳和伏牛山一南一北,相距何止百里,怎么会被贼人掳掠?”
“官人容禀。”,那人咬牙道:“何止舞阳,连叶县、叶邑、襄城、鲁县等地全都落入了义勇军之手。”,他声嘶力竭:“实在是地方官员欺上瞒下,勾结贼人……”
“你且住。”,赵元怎么会凭他一面之词,就相信了这天大的消息:“这几个县都有朝廷命官坐镇,上月秋收,赋税也分文不少,你却说被贼占了?”,言毕拂袖而起,心里寻思是不是也给这厮几鞭子。
人见状大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官人请留步,官人请容禀。”
他任凭额头鲜血直流,也不去擦,昂首看着赵元:“我也是读书人,也未曾疯癫,今日冒死拦架,岂是仅仅为了用惊悚之言,诓骗大人?”
这话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而且他提起‘读书人’来,让赵元起了点恻隐之心。
“你既然已经来到东京,便没去寻人告状么?”,其实答案很明显,不然自己不会见到此人。
“官官相护。”,那人满面狰狞:“没柰何,听说上国使者来此,小人只能舍命一试。”
有点聪明,有点见识,还有点坚持。
赵元对这人的评价高了三分,语气也缓和了些:“你且坐下,与我详细分说。”
半晌之后,赵元一脸严肃地从房中走出,寻到两个机灵的汉人亲信,吩咐他们乔装打扮成平民百姓,去叶县等五个地方打探消息;并特意强调了,需要多去乡村。
二人喏喏领命而去,赵元看着他们的背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均贫富,等贵贱,耕者有其田。
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旧相识,其志不在小啊!
只不过如此行事,犯了大忌,不光北边,估计南边也容不下他。
摇头笑了笑,赵元便把这事放在了一边:和他的正事相比,这只是一步小小的闲棋。
……
当然,赵元并不知道,和刘豫所收到的报告不同:义勇军的首领,既不是已经牺牲的王魁,也不是他的旧相识范余,而是正在大帐之中忙碌着的岳丘。
没法不忙。
课本上说的很清楚,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
仗打完了,政治这最为狗屁倒灶的事情,却才刚刚开始。
政治,一是瓜分战争的果实,二是预防战争再次发生,如是而已。
而在岳丘主持的战后总结会上,义勇军的高级军官们一致认为,他们固然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但是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义勇军最大的不足:
地盘小,军队少,干部少,资源少。
伪齐如果狠下心来,把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