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敛,严厉,木讷,甚至是冷默。
而在城里为了生计打拼的父亲,也同样经历着他人生中的巨大不确定性。那些从父辈手里学过来的耕田种地的技能,在花样繁多的机器和设备面前明显是毫无价值的。而小学四年学到的知识,也同样不足以支撑他看懂各种图纸上那纷繁复杂的公式。他只能用他孔武有力的身体去扛起一堆砖头瓦块,将他们一块块的堆叠成一幢幢高楼大厦。而他一生都没有机会住进那些他自己一砖一瓦的建起的大楼里,甚至从来不曾亲眼目睹过它们的雄姿。因为当这些大楼被装典一新,准备迎接他们的新主人的时候,父亲和他的工友们已经在另一个工地上为另栋大厦的落成挥汗如雨了。
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从父亲口中得知他们参与建设的大大小小的工程不计其数。可是他曾经那些梦想,也随着他堆砌的一块块的砖头瓦块被筑进了那一栋栋的大楼里面。当父亲真正回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年富力强的年纪,他的工作被比他更年轻,更能吃苦耐劳的人取而代之。父亲只得回到他阔别了多年的家乡,回到他已经忽略了很久的妻儿身边。
父亲的回归意味着我们一家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短暂的修整之后,父亲又不得不再一次的踏上了新的征程。只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他带上了母亲和姐姐。是的,在的命运搏斗了半辈子之后,他选择了妥协。让姐姐踏上了跟他们同样的人生道路,临出发的前夜,他们只是默默的收拾行李。母亲偶尔叮嘱我两句,却并没有向我袒露过多的伤感。是的,十几年的分离让我们都已经把分离当作了常态。
南下的长途大巴带走了父母和姐姐,第一次出远门的母亲一路上都很兴奋。到千里之外的浙江,打给我的第一个电话就是不断的向我介绍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比县医院还要高一大截的大楼,满大街到处飞驰的汽车,比村里晒谷场还要干净的柏油路。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新奇的,而一天在车间里工作十个小时就能挣到五六十块钱,更是让她乐开了怀。用她的话说,她再也不用挑着几十斤的粪水爬几十米的山去浇庄稼,再也不用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去田里干农活了。
比起母亲的新奇姐姐的表现则在淡定得多,当她踏上南方土地的那一刻,她应该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比起聒噪的车间,我想她更喜欢教室的那份安静和详和。只是很可惜,命运之手并没有停止对我们一家人的摧残。她明知无力抗争,便只能被迫的选择了顺从,还好她还在向命运呐喊的底气。至少她不像母亲一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也不像父亲一样需要承担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她唯一需要负责的只有她自己,她只需要向这个世界宣泻出她自己内心的忿懑。
而我则仿佛又看到了命运的又一次轮回,从姐姐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了命运的转轮已经回到了起点。而这一次的主角不再是父母,而是我和姐姐。姐姐临挂电话的时候小声的告诉我,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她会尽量满足于我。我想这次她也扮演了父母曾经扮演的角色,她要用自己作为我向上攀爬的基石,而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甘之如饴。
坐在车里向外望去,我在想当初姐姐坐在大巴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的我一样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着不安和惶恐。看着道路两边不迷倒退的建筑,听着吴爸吴妈对吴凯和我没有考上大学,尤其是我名落孙山的小声斥责。我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意,的确我的落榜在父母和了解我的人看来是无法接受的。虽然我不是什么超级学覇,但是一直名列前茅的我突然的败北,还是让他们多少有些不理解。而我也没有过多的去辩解,面对所有关心的质问,我只是哑然一笑。
从小生长在那片宁静的小山村里,我所见到的人生大抵都是没有脱离那片土地的。对于金榜题名,鱼跃龙门什么的我并没有特别的向往。尤其是在见识过父母和姐姐在浙江的生活环境之后,我更是无法理直气壮的去接受他们源源不断的馈赠。于我而言,大学或有或无都不影响我自己的成长。但是要让我坦然的接受他们将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血汗钱交到我手上,再由我一分一分的花出去这确实是我的良心无法面对的。所以我选择放弃 ,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父辈同样的命运。
对于我的选择,父母都没有做过多的劝解。我想在他们看来比起我那些在小学初中就辍学进入社会的同学,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去闯荡江湖了。至少在残酷的命运面前,我比他们更有抗挣的底气。当然,我这个决定也在一定程度和减轻了他们的压力,他们不用再为我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操心了。母亲甚至一直在提醒我,我努力工作攒钱。一家人一起努力,早点回老家盖个房子,完成她和父母半辈子的宿愿。
对于他们的这个愿望,我是非常理解的。因为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经通过外出打工盖起了二层,甚至有些人已经盖起了三层的小楼。只有我们家的茅草屋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破烂不堪,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住在里面的我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特别有每年的雨季,真是天上下大雨,家里下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