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城的上空,赤热的骄阳早早的升起,将灼热与焦燥一并投下,处在群山环绕之中的豫章没有退让和逃避的办法,只能够无条件的接受。
顾雍在议事大厅中来回的踱着步,一脸的心事重重,与他有着同样表情的,是许靖、许邵、刘基、仓慈等一干留守官员。
昨日,从番阳方向溃散下来的败兵传来消息,孙策在骗取了石印山后,没有停留,迅速西进向豫章而来,仓促之间没有防备的番阳城已经陷落,相信过不了多久,孙策军的前锋就会进抵上缭。
“孙策大军足有二万众,实非我等可以抵御,莫如弃守上缭,往庐陵转移为上!”许靖面有惶慌,支吾道。对于孙策的实力,许靖自然知晓,现在高宠的主力尽数滞留在江北,豫章空虚,孙策正可长驱直入。
“文休所言甚是,以子义将军之勇尚不是孙策的对手,我等又能如何,庐陵乃慕沙公主属地,尚有陆逊镇守,麾下可战精兵四千众,正可倚为坚守!”许邵应和道。
顾雍停下脚步,朝着概概而谈的许靖、许邵兄弟看了一眼,许氏兄弟是追随着高宠到达豫章的第一批谋士,在开创基业的过程中,他们也是出力甚多,但是,当再一次的考验来临时,他们却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人心,是很难用一个标准来衡量的。
个人的遭遇、时间的推移、环境的变迁都有可能影响到一个人的决定。
顾雍目光炯炯,有了一份矢志不移的坚定,道:“宠帅在外,诸事委托于吾,雍虽少有才能,但身负重任不敢稍有懈怠,这一次,孙策纵是千军万马而来,雍亦当舍命守御,决不轻言放弃。”
“说得好!”顾雍话音方落,一个声音从议事厅外传入,随后进来的是一身银铠英姿飒爽的陆逊。
顾雍大喜道:“伯言怎么来了!”
陆逊道:“五日前,与我对峙多时的吕范、程普两部突然后撤,我遣斥候深入敌境打探,刚刚得知吕、程两部已向泾县一带移动,我虑孙策必有所图谋,忙聚集兵卒赶回,可惜还是晚了。”
说到此处,陆逊神色一振,大声道:“不过,我陆逊虽救不了子义将军,但还赶得上解豫章之困局,现在顾公不是忧无兵守城吗?庐陵的四千精兵已随我到了城中,悉听顾公调遣!”
“即便有了四千援兵,与敌二万精锐相比,也是寡不敌众!”许靖与许邵对望一眼,道。许靖顽强的坚持着自已的意见,高宠不在,作为追随时间最久的谋臣之一,在很长时间内都被顾雍、徐庶等后来者压制的许氏兄弟希望有更大的发言权。
“文休如此怯让,不怕辱了一世盛名乎!”陆逊一撩银铠,手按佩剑,大声喝问道。
许靖被陆逊一语顶得满脸通红,低首不语,陆逊睨了一眼众人,沉声道:“宠帅远征在外,我等为属下者,当以身报主,护治下苍生百姓,岂能临阵退缩,自顾逃亡,现孙策虽有二万众,但我军也未尝无一战之力。”
“伯言所说可战之兵,请问又在何处?”许邵不忿族兄遭羞,问道。
陆逊此时已辩得性起,大声驳道:“素闻许子将善识人,今怎不识我豫章之雄兵乎?摒除庐陵的四千士卒,彭泽的徐盛将军麾下有精兵二千,各县的守卫部队也尚有千余人,如此相加我军总数也有七、八千众,正可与孙策一较短长!”
“伯言说得是,然我军各部素来分驻各地,聚集已是不易,加之仓促应战,恐难有胜算!”虽然顾雍赞同陆逊寸土必争的想法,但身系重任的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不利因素。
“顾公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我军虽是有诸多困难,但孙策军也并非无懈可击,彼从江东远道而来,粮道补给过长,我军可抓住这一弱点,扼守城垣,藏粮于民,清坚壁野,只要能够抵御住孙策军的头几轮进攻,成功的希望就会增加!”陆逊自信道。
经过荆南千里奇袭的考验,加之在庐陵独立带兵的经验,年轻的陆逊已然不怵任何的困难,而麾下四千精锐让陆逊更是骄傲,这支由天威学府子弟组成的军队,战斗力之强已不输于高宠倚重的太史慈、甘宁两部。
听到陆逊的分析,平日不苟言谈的顾雍亦是展颜笑道:“不错。孙策纵是势大,也不过一军耳!我等内有豫章民众支持,外有宠帅的增援,切不可因一时之困境而放弃艰苦创下的基业,否则,则他日再无颜见宠帅耳!”
仓慈、刘基等人这时也是神情一松,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稍稍放回了原处,而许靖、许邵则满脸通红,羞愧难当。
“伯言,孙策前锋黄盖部已迫近上缭,情况紧急,你速领本部移师那里,我马上派人往彭泽文响处,令其率兵增援。”顾雍道。
陆逊躬身一礼,道:“顾公且放宽心,逊知上缭之重要,此番迎敌,定当全力以赴!”说罢,大步而出。
豫章太守府邸门外,是人来人往的街市,拥挤的人群和叫卖的小贩依旧,红火的场面不由让陆逊淡忘了纷乱的时局和连绵的战火,人,往往会习惯安逸舒适的生活,但如果就此沉沦下去,那么早晚有一天会被恶狼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