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长江之北的连绵战火,位于江南的豫章是在平静中迎来了秋天,但在这缓和的表象下,激流的涌动却从未停息过。
遍地金黄,围绕着上缭、海昏这些丰谷的地方,沉甸甸的稻谷收割马上要开始了,今年我们不用再象去岁那样要担心人手不够了,南渡逃避战乱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几乎不计报酬的劳动力。
在这些个南迁的流民中,不乏有知名之士,其中最令我高兴的是有一人的到来,他就是管宁。
管宁字幼安,乃是北海朱虚人,与华歆一样,是大学者陈仲弓的弟子,管宁之所以会到豫章来,是受了华歆的邀请。
不过在华歆和管宁之间,却还有着一段“割席断交”佳话,这个故事我是听华歆在一次畅谈时讲过。
说的是他与管宁一起求学的时候,常常要知行合一,即一边就读一边耕作,有一天,两人在园中锄菜,说来也巧,菜地里头竟有一块前人埋藏的黄金,锄着锄着,黄金就被管宁的锄头翻腾出来了。
金子谁不喜欢呀!但华歆管宁他们平时读书养性,就是要摒出人性中的贪念,见了意外的财物不能动心,平时也以此相标榜。所以这时管宁见了黄金,就把它当做了砖石土块对待,用锄头一拨就扔到一边。
华歆在后边锄,过了一刻也见了,明知道这东西不该拿,但心里头不忍,还是拿起来看了看才扔掉。过了几天,两人正在屋里读书,外头的街上有达官贵人经过,乘着华丽的车马,敲锣打鼓的,很热闹。管宁还是和没听见一样,继续认真读他的书。华歆却坐不住了,跑到门口观看,对这达官的威仪艳羡不已。车马过去之后,华歆回到屋里,管宁却拿了一把刀子,将两人同坐的席子从中间割开,说:“你呀,不配再做我的朋友啦!”
这些事对于华歆来说,是不太光彩的事,但华歆竟一字不瞒的告诉了我,其节操就已令我佩服不已了。而从管宁与华歆之间发生的这件事上,管宁的气节情操比之华歆又高出不少。
当然所谓的割袍断义,毋宁说是绝交,不如说是劝诫,管宁是希望华歆不要改了初衷,两人的交情却还是真实的,要不然管宁也不会不远千里南来豫章,而在那些志向高雅的士子看来,管宁的人格魅力是不容忽视的。
但令我沮丧的是,管宁并没有答应我留在天威学府授课的请求,而是率着一帮相随于他的乡人向庐陵迁移去了,并在西城不远处的一处山谷隐居了下来,开荒屯田,教化子民。
不过有了管宁这个榜样,中原的许多流民都感于管宁的贤名,渡江来到豫章投靠他。
沧海桑田,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在仓慈的主持下,从海昏到鄱阳,一条纵横数百里的引水灌溉大渠被建成了,其目的除了分流赣江之水泄洪外,更能在枯水季节引水灌溉沿堤千亩良田,使得稻谷的种植面积从原有的海昏沿湖一带,拓展到百里之外,在消弥了水患后,鄱阳湖畔终成鱼米之乡。
当然,除了这一条主干渠外,上缭、彭泽等地的吏民也广屯田,兴治陂堰、塘岸,以溉稻田,使官民有畜,统计各地典农官上报的数字,整个豫章郡内开凿堤渠足有百条,灌田千余亩,民赖其利,受益良多。
经过近一年的经营发展,豫章境内终于初显了繁荣之态,我的心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我知道农,乃立世之本也,只有兴修水利,屯田拓荒,才能以之养民。在经历了乱世的光荣与失败、征戳与血腥后,我知道安宁与饱腹对百姓的可贵,用种植之稻谷养吾之子民,以吾之才智来护佑苍生百姓,我的所作所为都在为这样一个目的而努力。
窗外桂花沁香扑面,鸿雁来宾,菊有黄华,十月就在匆匆忙忙中来了,又快要过去了。金黄笼上了田野,收割的季节终于到了,由于担心雨季的突然来临和敌兵的纵掠,顾雍、仓慈等主抓典农的官员早已分派到了各县去监管,连分驻在军屯的兵士都参与到了抢收的行列。
只要能顺利收齐这一熟的稻谷,豫章百姓的温饱就不是问题了,而且据仓慈测算下来,应该会有不少于五十万斛的节余,除去流民南渡就食的消耗,数目也是相当可观的,比起去岁三四十万斛的总量,高出已总有十万斛的数目,况且,这还是在豫南战乱无收的情况下的结果。
在这一月里,甘宁率部沿皖水、巢湖一带活动,大肆劫掠了这一带的富户,“锦帆盗”之声名复起。
与此同时,江淮战事频频,讨袁联军在寿春与术军恶战,曹操亲冒矢石,督促各军搬土运石,登城死战,激战中夏侯惇额角被巨石击中,血流不止,惇扯袍扎之,返身复战,时有裨将畏避败退,操掣百辟刀亲斩于城下,由此军威大振,战至黄昏守军不敌,曹军争先上城,斩关落锁,拥入城内,李丰、陈纪等四将皆被生擒,操即令斩于市。
曹操本欲渡淮击术,耐江淮荒旱,军粮无继,不得已罢兵回师许都,术始逃过一劫,然淮北之地多归曹操,江北各县降孙策者从,其旧部雷薄、陈兰、刘勋等又渐生离心,伺机据地吞并扩张自已的势力,术由此大败不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