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说现在你当运输队的货车司机无聊,又枯燥,但生活就是这样的,哪来那么多刺激,你年轻,想闯闯无可厚非,我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都在外面闯荡过,也被人哄得飘飘然,你现在存款应该有不少,也是被别人羡慕的运输队司机,总想要更好点,我不拦你,但你必须要遵守国家的规章制度,要做好公民,你懂吗?不要总是钻空子,你有人脉没错,但你赚的钱,要真真正正落在实处,不要飘着空里,你踏踏实实赚的钱给我们,我们拿得也安安心心,也为你骄傲,你不知道,你倒买倒卖,你奶奶多少个晚上睡不着觉,就害怕你被抓走。
你知道空子有很多,我也知道很有可能赚大钱,但有些钱,我们不能拿,算是爷爷奶奶挡住了你的路吧,但是你现在真的太漂浮了,总想着钱钱钱,有些事,不是能拿钱来衡量的,人也不应该看钱来衡量这个人,就比如你爸爸,他年轻的时候有本事,赚了很多钱,毫不夸张的将,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每天都可以买一套首都房子,那都轻轻松松,但你知道他为什么没钱和穷吗?还窝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过日子,还愿意舍身救人?”
聚精会神听爷爷说话的牧远摇摇头。
牧爷爷就接着说:“在建国初,你爸爸就搞出了大名堂,不是成为资/本/家,美名其曰要为国家添砖加瓦出分力,但他钻空子,打着为国家好的名头,收割着钱财,你爸爸很清楚社会的现象是什么,需要有一批高高捧着的人,那样才能让人向往,他就是缔造这些的人,赚了不知道多少钱,可他同时也清楚,国家的千疮百孔,他意外遭遇了地震,但那时候有人为了保护他,死了。
那是我们的解/放/军。
那时候他明白,不是什么都要利益为先,原来真的有人能够舍身为人,他们有着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仰,当时打倒地主,你爸爸积极响应,捐了迄今为止最大的钱财,爷爷奶奶从未有过的骄傲,你爸爸也回到乡下,建了房子,踏踏实实过日子,后面没了,我和你奶奶很伤心,总觉得那是你爸爸之前做的孽,他让太多人交钱了,骗了很多人,不过好在留下了你们。
我和你奶奶始终觉得。
那是你爸爸捐钱积下的德。
你和你爸爸性子很像。
聪明,敢闯敢拼,但是,爷爷只想告诉你,勿忘初心,你开始倒买倒卖只是想让家里吃饱饭而已,现在就敢大胆的要去港城闯荡,或许倒买倒卖会消失,在港城做生意会发家致富,但你一直钻空子,迟早会吃大亏!
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你自己也那么大了,好好想想,人不能一直钻空子。又或者说,你真那么厉害,为什么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赚钱,那样爷爷才佩服你是条汉子。”
牧爷爷在牧远数十年来首次说那么多话,每字每句都如同砸在牧远心上,他其实并不知道他父亲做过什么。
包括爷爷也没有说清楚。
但牧爷爷的警告和担忧,以及爱这片土地深沉的人心中的期盼,牧远感受到了。
牧爷爷回屋了。
前院很安静。
牧思默看着气氛不太对,默默收拾好这没动过几筷子的饭菜。
颜桧小心翼翼扯了扯牧远衣袖,“没事吧?”
牧远摇摇头:“没事儿,我出去转几圈,你早点睡。”
说着就出门去了。
颜桧欲言又止,但没有跟上去,现在的他的确需要冷静冷静。
她见过牧远上辈子。
发现他的确敢闯敢拼,赚钱的点子总是走在很多人前面,分分钟钱就到手了,可留不长,很容易因为某个偏激的决策负债,他既是最富的也是最穷的。
上辈子颜桧没有爷爷奶奶的记忆,因为她真正进入牧家的门,已经是多年以后,那时候很多都改变了。
可她感觉上辈子,牧爷爷没有说过刚刚那段话,他老人家总是慈眉善目的,性子太好,没有丝毫长辈的架子,可能明显察觉出来。
他刚刚那显得平静的话语中,是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那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某些时候,颜桧也会思考钱重不重要,可她体会过顶尖的生活,当过首富夫人,她能说,钱很重要,没有钱万万不能,但钱的确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她死了。
再多的钱也挽救不回来。
与之比较的,那些真真正正有信仰有梦想,为之努力的人真的很幸福。
不过要是信仰是发财的话。
那也是很棒的。
因为就能努力赚钱。
去享受发财奢靡的生活。
有钱和没钱,各人看法不同,迄今为止,颜桧都觉得,每个人看法不同,爱钱是大势所趋,无关个人对错。
但勿忘初心吧。
老师是教书育人。
不是保底工资高。
医生是救死扶伤。
不是赚的钱很多。
颜桧坐在房门口,看着蜡烛逐渐变矮,听到了牧长均点点哭泣声,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