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倩大约没想到赵学尔会是这种态度,眉梢忍不住跳了跳,才假假地说着感谢的话。
众妃子们本就有意讨好朱倩,只不过碍于赵学尔才不敢表态。
既然赵学尔已经发话,众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纷纷应许明日必定到场。
朱倩又不是真的想与众人同乐,没有膈应到赵学尔,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声称要回去为明日的宴会做准备。
不等赵学尔应允,朱倩起身随意作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众妃子见朱倩离开,也不再多留,一同与赵学尔告辞离开。
将众人都打发走后,如鱼才与赵学尔道:“往日这些娘子们来给皇后请安,哪个不是小心翼翼,谁敢迟到?谁又敢在北辰宫里喧哗?如今朱家父子得皇上重用,贤妃就张狂起来,可见她往日的顺从只不过是装样子罢了。从前真是我小看了贤妃,只道她家世出众所以有些女公子的傲慢脾气,却没想到她竟然野心勃勃,能屈能伸。贤妃如此心性,再加上朱家父子的权势,皇后可要小心提防啊。”
如鱼此时旧话重提,赵学尔并不意外,浅笑道:“你也说了贤妃出身显赫,自视甚高,之前因为这脾气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她依仗父兄重得圣宠,苦尽甘来,自然扬眉吐气,意气高昂。不过一时高兴得忘了形,不必多心。”
如鱼道:“再高兴也不能对您无礼,您看贤妃刚才那样子,哪里是来给您请安的,分明是借着娘家兄长的功劳在跟您叫板呢。”
赵学尔微微摇头:“忘形也罢,叫板也罢,不过小女儿情怀,何必在意?这些娘子们困在宫中身不由己,已经很可怜了,何必再苛责为难呢?”
她站在屋檐底下,透过高高的院墙,看向远处的天空。
院墙之外还有甬道,甬道之外还有宫墙,一墙比一墙高,谁也出不去。
贤妃出不去,众妃子们出不去,她赵学尔也出不去。
她们都是被困在这座璀璨皇宫里的人,同样的命运,同样的身不由己,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又何必为难彼此呢?
如鱼道:“您不为难她,却架不住她要为难您。如今朱家父子圣恩隆眷,权势滔天;贤妃又心思缜密,狼子野心。他们里应外合,而皇后却只有一人,我实在担心。”
如鱼心急如焚,可惜赵学尔正顾影自怜,又推己及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第二日中午,朱倩设宴,众妃子们齐聚昭庆宫,无一人缺席。
朱倩高坐上位,其他的妃子们分坐两边,每位妃子都单独设案,案上堆堆叠叠摆满了美酒佳肴。
中间十数位乐工为众人表演,其中六七个人用琵琶、胡笳、羌笛等乐器吹拉弹奏,四五个人身着铠甲,手持酒壶和剔透白玉杯跳舞,另有一人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既有珍馐美味品尝,又有歌舞表演助兴,这阵仗比年节日里赵学尔率领妃嫔们庆典贺岁时的场面也不差。
众妃子们一边欣赏歌舞表演,一边喝酒吃菜,再时不时地奉承朱倩两句,倒也主宾尽欢,热闹非常。
只是昭庆宫不比北辰宫宽敞,妃子宫女们本就人数众多,再置放上七八张桌子,还要留出地方给乐工们表演,便显得尤为拥挤。幸而宫女们都训练有素,即使在狭窄的空间里也能行动自如,有条不紊地给妃子们斟酒布菜。
只是手脚再利落的人,受限于逼仄的环境,也总有施展不开的时候,不多时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众人都往声响处看去,一个宫女跪在贝才人身边,脚边是一只带油的银筷子,另外一只筷子不知去向,旁边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和两三处油渍,原来是布菜的宫女不小心摔了筷子。
朱倩今日设宴本就是为了显摆威风,所以才不顾地方限制,特意给每位妃子都单独摆了桌案。
可她宫里的人却连布菜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朱倩既觉得丢脸,也觉得不吉利,当即便黑了脸色。
好学见状,赶紧斥道:“还不下去领罚。”
旁边立即上来两个人扣住犯了错的宫女,宫女害怕得瑟缩着身子,却不敢求饶。
“且慢。”贝才人忙伸手制止,站起身陪笑道:“贤妃息怒,刚才这个丫头伺候得很用心,是我不注意碰到了她的手,才害她摔了筷子。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倒不干这丫头的事,贤妃明察,就不要罚这个无辜的丫头了。”
朱倩道:“虽说是你碰了她的手,但主子做事怎可迁就侍婢,还不是怪她自己不够机敏?我知道贝才人心善,但侍婢做错了事若是不惩罚,其他人都跟着有样学样,那么日后还有谁会尽心尽力呢?”
贝才人道:“我知道贤妃规矩严明,只是这丫头是受了我的牵连才会犯错,若叫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我的过错而受罚,我实在于心难安。还请贤妃怜惜,未免我受良心谴责之苦,就饶她一回吧。”
朱倩虽然恼怒那宫女让她丢脸,但她今日大办宴席可不是为了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