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出了门,随意地闲逛。
街头一如既往地热闹,秦幼合把跟来的护卫赶得远远的,自己推着轮椅滔滔不绝。
宣京城里有哪些好吃的好玩儿的,他最清楚不过。
一开始晏尘水还笑他玩物丧志,说到“吃”一字,便渐渐来了兴趣,到路过某家老字号时,已然称兄道弟要携手进去买上一封两封的新鲜果子。
贺今行在外面等着,目光飘到对街有些眼熟的门面,陷入沉思。
“进去看看?”另两人买好吃食出来,秦幼合看他一直盯着对街的胭脂铺,便问道。
“好啊。”他想起缘由,绽出一个笑来:“先前曾和这家掌柜说过几句话,我答应考中之后要来买她店里的雪容膏。”
“胭脂水粉啊,买给携香姐姐的?”晏尘水推着他转进铺子里,“我也买一套送给她好了。”
进士出身,朝廷赏银五十两,他暂且不缺零用。
迎上来的伙计听到他这话,面上的笑容更盛,快速地作了个揖便请他们在侧间稍坐;然后抱了一大摞瓶罐盒子来,言语介绍间力推的还是掌柜曾经说过的那一款。
贺今行环视一圈,却没看到掌柜的人影。
秦幼合以为他是因分辨不出好坏而犹豫,撑着下巴说:“这个应该还行吧,我前几日才看到我家的丫鬟给……哪个姨娘买过。”
他说到这儿,转脸问:“有新的吗?”
伙计哈腰笑道:“秦公子放心,新品运到宣京,头一件就是送到贵府,贵府家眷绝对是最先用上的。”
“是吗?”他语气有些疑惑,却并没有深究的想法,一边抚摸滑到手里的金花松鼠,一边随口道:“但显然不够用啊,再送一回吧,要人人都有。”
“是,小的这就让人送过去。”伙计喜气洋洋地应声,又问好另两人要的款式,麻利地下去安排。
茶水上来,晏尘水又拆了一包点心给大家分,一面说:“你对你爹的妾还挺记挂。”
秦幼合捡了颗榛子喂松鼠,“没,就是忽然想起了。她们镇日呆在后院里,怪无趣的。”
“也是。不过能进你们秦家的家门,也不算可怜。”晏尘水又拿了点心递给贺今行,却没被接过去,“今行?”
后者盯着隔间稀疏的珠帘,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带着歉意地笑笑。
他在想五城兵马司的事,要怎么参,参到哪里,才最有效。
少顷,贺今行三人抱着装好的脂粉打算离开时,恰好后堂门的帘子掀起,两个男人走出来,然后是掌柜和一个女伙计。
掌柜沉着脸,似有愠色。
她将那两个男人送出门,转过身来才注意到几个少年,立即脸色一变,挂上灿烂的笑容,福身道一声“秦公子”,又与贺今行和晏尘水打过招呼。
先前的伙计对她耳语几句,她便露出抱歉的神色:“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公子见谅。”
贺今行摇头:“姐姐可是遇上了麻烦?”
“不打紧。”掌柜轻摇团扇,瞥见那两个男人还在铺子外面磨蹭着不肯离去,提高音量道:“做生意嘛,和气才好生财,迎来送往陪多少笑都是应该的。但若要就此以为咱是泥捏的,想欺负到咱头上来,那可是打错算盘了!”
他随之望去,只看到两个壮硕的背影,“那是?”
“几个兵痞子罢了,被兵马司撵出来,没了进项,就想上奴家这儿打秋风。若非不好惊扰其他客人,奴家早让人乱棍打出去了。”掌柜说着送他们出去,见他真心关切,便敛了神色,微微笑道:“公子不必忧心。奴家乃柳氏商行的人,有大当家和二当家在,任谁想欺辱我们,都先掂量掂量自个儿。”
贺今行想起那日所见,知掌柜所说非虚,便不再多问。
走出不远,晏尘水捏着油纸袋,忽然说:“仔细一看,这一条街数出去,有十之四五都挂着柳氏商行的徽记。玄武大街上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地方。我知江南柳是皇商柳,但竟不知他们做得这么大。”
秦幼合没什么感觉,“那说明他家厉害呗。”
晏尘水摇头道:“商人者,不事生产,乃谋国利。有道是‘工商众,则国贫’,适当的行商可以方便生活,多了可不太妙。”
秦幼合:“还有道是‘士大夫众,则国贫’呢,也没见哪个官说自己不要做官,或者哪个士族要去种地的。就问你,你愿意去种地吗?”
“且莫说此句乃刺冗官冗士,朝廷运转需要官吏,百官之职有能者居之,我能做御史发挥更大的价值,为什么要去种地?更何况士大夫再怎么也没有商人多,又哪个世家能比得上柳家富足?”
这两人好了没半个时辰,又开始吵架。
贺今行却想起别的事,举起手在他俩中间晃了晃,让他俩停下,说:“其实我一直不解,柳从心为什么没有来参考?”
自那日在西市茶楼前论柴炭价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同窗。
然而以对方的性子,能特意从江南路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