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别过脸,不想理会他,楼下戏子已经唱罢一曲下了台,醉扶归提溜着一颗心盯着白苏苏,大气不敢喘,小声道:“师父——我、我可以将功补过的。”
白苏苏这才收回视线去看醉扶归,他精致漂亮的脸上,被暖融融的日光打下一片阴影。卷翘的睫羽长长的,眼窝有些深,装乖时看着人的目光澄澈,单纯无害。
白苏苏自己便是被这样的眼神骗了许多年,此刻才意识到这是鲛人捕猎时用来诱惑猎物的手段。
潜伏,伪装,再一击毙命。
她想了想,在她所知道的剧情线范围之中,并没有醉扶归的存在。
一个游离在剧情线之外的人,明显是比一个随时会被带入剧情线之中的人要危险得多,她没道理将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放在身边。
更何况还是一个对自己起了别样心思的白眼狼。
但她眼下确实是用人之时。
万年秋远在东临,六月雪被拉入剧情线,风清月仍在剧情线之中而不自知,水轻鸿身陷幻境生死未卜,江城子尚在暗处,仅凭她和开灵面对着危机四伏,实在是左支右绌。
若有醉扶归做左膀右臂,确实会简单得多。
白苏苏已经有了决定,却又不想如此轻易退步,又想到万年秋残破不全的灵魂,对醉扶归道:“你寻来聚魂草,可以将功补过。”
聚魂草是世间罕见之物,可敛聚修补魂魄。
白苏苏从前为了修补魂魄,遍寻六界都没能寻得到半株,若非有皇后相助,怕是而今都还是灵魂残破。
“好!”醉扶归自然晓得白苏苏在有意为难他,但有希望总归是要比一无所有要好得多。
白苏苏却径直绕过他,就要去架云处安,醉扶归急着表现,立刻弯腰将云处安架在肩膀上,对白苏苏道:“师父,我们接下来要回去天启么?”
“民心不稳,是该回去的。”白苏苏倒乐得手上清闲,转身向门外走去,醉扶归架着昏迷的云处安,立刻追上。
白苏苏让几个士兵架着云处安回去,打发了粘人的醉扶归去寻聚魂草,又去地牢看了看六月雪。
六月雪已经醒了,因为白苏苏的五花大绑以及特意布下的结界,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两眼放空,盯着正前方。
白苏苏踩着烛火打在地上的光影,一步步走到六月雪面前,六月雪手指动了动,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白苏苏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见他还是没反应,又从怀里掏出两颗迷药丹,掰开六月雪的下巴给他塞了进去。
六月雪却猛地别过脸,一口咬在白苏苏的白苏苏的手背上,眼球缓缓转动,瞳仁中隐约泻出苍绿色的幽光。
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锁定住猎物后紧咬住她的咽喉,喉咙里甚至能听得出来因为愤怒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苏苏微微皱了皱眉,没能从六月雪的口中抽出手,便动了动指尖,像撸寻常的猫儿一般,顺势揉了揉六月雪下巴处的软肉。
六月雪瞬间松了力道,呆滞地盯着白苏苏手背上被咬出来的一圈牙印。
从前在天地间时,六月雪乖张暴戾,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煞气,饶是遍体鳞伤不能动弹,也仍旧警惕地盯着白苏苏,但凡她靠近一步,便会龇牙咧嘴冲着白苏苏逞凶。
白苏苏多次接触下来,便也清楚了六月雪的弱点,只要在他发疯时揉揉他下巴处的软肉,再疯再暴戾,也都会瞬间收敛。
白苏苏在六月雪正常的时候,私下里也曾问过他,后者却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红着耳根让她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这脸皮薄的狗东西只会让她闭嘴。
白苏苏道也懒得搭理他,眼下见见这一招仍旧管用,目光下落,停在他脖颈上被自己带上的缚魂锁,黑色的皮革制的项圈的周边,烫着两匝缠绕得不分彼此的金纹,许是感受到了白苏苏的目光,金纹突然闪动一道金光。
六月雪脖颈上传来微弱的刺痛感,微微抬头,龇牙的动作收敛了许多,他迷茫地盯着白苏苏,黢黑的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薄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白苏苏手指下移,沿着他的喉结落在藏匿在缚魂锁下面的一节红线,六月雪因着白苏苏的动作僵在原地,不自然地抬了抬下巴,吞了口口水。
若白苏苏此刻抬头,还能看见六月雪泛红的耳尖。
但白苏苏只是盯着那一节红线,勾了勾手指,将那节红线勾到外边来。
那红线在六月雪的脖颈上绕了一圈,搭出两端便落在他精瘦的锁骨处,没入衣襟,仿佛上好的裁缝,在精致的傀儡身上故意留下的补痕。
她勾着六月雪脖颈上的那节红线往外扯了扯,六月雪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声嘟囔着:“疼……”
白苏苏这才注意到,随着她的动作,没入六月雪衣襟的两段红线也绷直了弹在半空中,从上面分开出一段又一段,穿透六月雪的肌肤,带出来血点子,落在他光洁的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