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良。包藏祸心,窥窃神器。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①这是说我呢,本宫真有些愧不敢当。”她莞尔一笑,笑中隐着一丝苦涩。心头蓦地涌起丝缕倦意,她有些分不清邸报所载是言过其实,还是所作所为真的天怒人怨。有那一瞬,前路上腾起迷雾,让她忍不住怀疑,太子枉死,长阳阴云不散、风声鹤唳是自己的报应,是老天也在阻止她。然而疑虑只有一瞬,迷雾很快消散,如果连她都无法坚持,此事如何继续推进?就此停下,无疑前功尽弃,何如不要开始?
“这一次他们很聪明,不止挑起中下层士子,只要能识文断字,读过一两篇文章,他们都尽力拉拢。多的已聚起三两万人,少的也有八千上万之众,虽说都是些读书人,却不能不谨慎,几乎大辰所有的学子都被卷入其中。若发生流血冲突,恐损及大辰根基。”
“人才最为可贵,学子是邦国的未来,我明白。”东方永安将邸报丢开,“不管他们听不听,该解释的还得解释,将侯府之罪条条陈列,登载邸报传下去。另外叫各州郡盯住这群学子。军区……”她撑了撑额头,面露不耐,“你的意思?”
“军区若动恐造成对立的紧张感。”
“剑拔弩张不好,罢了,等他们走到再说吧。”这群学子打算徒步上京,不知该不该说他们真有毅力。
李无策应是,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安陵三两步跨上台阶,进入殿内:“车马备好,该去大昭国寺了。”
那边太子的水陆法事还需参加,原本一遍遍参与,便是在一遍遍提醒她太子已死,像是有人拿把钝刀一点点剜着她的心,她还不能回避。因为旁人不管事主心里有多悲痛,只在意表现出来的哀伤。说来好笑,哪怕事主心中天塌地陷,只要脸上不够崩溃,在那些人眼中都是无情无义的,相反,事主即便心中偷着乐,只要哭得够大声,在外人眼中就是重情重义、大善大孝,不能说无有几分荒谬。
不间歇的吟唱与铜钹、木鱼声交织,搅得东方永安脑子隐隐作痛,浓重绵密的香烟令人呼吸不畅。东方永安待不下去,寻个间隙出了大雄宝殿,登上不远处一座小坡。坡上立着精巧的白玉六角亭,亭旁一棵新种小菩提树,地上铺着雕有莲花的方砖,坡沿围一圈白玉栏杆。她在栏杆上倚了片刻,昏沉沉的脑袋才清明些许。小坡虽不高,视野却开阔,她重重呼了口气,堵在胸腔的滞闷散开。
望眼下方雄伟的宝殿,心绪难明,大昭国寺作为皇家宝刹,自然尊贵无匹,可她着实难以喜欢此处,在这里,她送别了两个儿子,李澈失而复得,可李征,她是真的失去了。不管回归后,对李征有多恼火,印在母亲心里的终是儿子的好。李征不是一个好太子,却并非不是好孩子,他任性、平庸却又一片赤诚、待人和善,几乎从不仗势欺人、作威作福,这对一名太子来说其实已很是难得。
他走之前,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还在与他争执。
待得无人,被不自觉压下的哀痛翻涌出来,东方永安紧抠栏杆,抠到指甲断裂犹然不觉。
“斯人已逝,娘娘节哀。”
“谁!”安陵警惕地呵斥。
汹涌的心潮转瞬平复,东方永安回身,只见一光头和尚上得坡来。此和尚有些与众不同,身着土黄色禅衣,披一件缝缝补补、褪了色的袈裟。袈裟俗称百衲衣,时下袈裟以绯色为尊,饰以金线,庄严贵气,早就不是由百片纳起来,而这老僧的袈裟竟是真正的百衲衣,每片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看起来犹为破败寒碜。将大昭国寺翻个底朝天,恐怕都找不出这么一件快入土的袈裟、这样一个可怜的和尚来。
“老僧法号,无法。”老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得见娘娘,幸会。”
东方永安从脑中搜寻出这个名字,讶然:“你是,云华寺的无法大师?”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曾随此世母亲慕氏前往云华寺,得无法大师赠诗,回首已过半百,前尘渺茫不可寻。
“大师怎会在此?”
无法不答反突兀一句:“娘娘心中有苦。”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