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那条线查出什么结果?”东方永安问,
李无策回:“那些刺客来自不同组织,其中一个上层为我们所掌控。”由于中间人失踪,那条线一度中断,好在西方不亮东方亮,这个不招那个招。某组织的某个上层被他们抓住,供出接头地点,有意思的便是那处碰头点。那名中间人颇为谨慎,与不同组织接触的地点皆不相同,有时在大街某个拐角或是某条河岸就见了,只这一处是禳岁桥南一座不常有人进出的院落。李无策手下的人都长了狗鼻子,当即嗅到不寻常的味道,顺藤摸瓜,摸出那院落记在侯家远房一人名下。
李无策摸出只锦袋,从袋中抽出一纸地契:“人是找不着,这个可作证据,加上英国公府带回来的那些足够了。”说起来英国公公子可真是个妙人,心思极为缜密,不但证据收集得极为详尽,连证人也一直养着。“要动手吗?如今的局面,要说没有侯府从中作梗,我是不信。”
东方永安刚待说话,东宫也有了结果,派人来回禀说:多嘴的内侍招了,他的确与外头有联络,起初是一名宫女,后来换了一名内侍。那日接了令,将云公子离京的消息告诉太子。对方所图他不清楚,以为只是递个消息,哪知犯下死罪。此事是枢不渝亲自在跟,命人根据内侍所供查下去,很快就查出两条线,一条由一名宫女联结关雎宫,不过这条线在魏贵妃暴毙、贴身侍女彼岸死后已断,是以后来换成一名内侍与之勾连,便是另一条线。通过那名内侍,枢不渝扯出线的另一头:是侯府管家在打点!
听完回禀,东方永安的脸色立时阴沉,她的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露,李无策知她正在压制滔天怒意。半晌,她方开口:“不急。”李无策心叹,她也变了很多,向来雷厉风行的人如今竟能快速压下怒火,再给她时间,她能炼成名副其实的帝王之姿,这种吸收能力与成长速度令人敬畏。“毒田在侯丛孙子名下,只要他够狠心,断臂仍可求生;刺杀与太子一事,一者线索只到侯氏远房,一者只到管家,我可以勉强将侯府主家收监,但侯丛身为朝廷中书令又是内阁首席,实乃朝堂梁柱、肱骨重臣,还是不够名正言顺。反而一不留神,会让他赚一拨同情。”
“那您打算如何?”
东方永安略一沉吟:“给侯府送份大礼。对侯府要么不动手,要么连根拔起!”侯府干的好事,一定要足够的鲜血才能洗刷!
***
消息传到侯府,侯丛儿子正在书房看书,夫人跌跌撞撞奔来,一入书房就扑入夫君怀中,泣不成声。好半晌才问明白,原是长阳城内有一处大毒田叫禁毒司查出,毒田的管事、劳工皆被抓了,不知怎的扯到侯府头上。管事吐露毒田背后的主人是侯府孙公子,不用说,就是他们儿子。还好禁毒司中有与侯府交好之人,觉大事不妙,先一步将消息送到侯府,让他们尽快想办法。
“那人说,晚了,就保不住咱们儿子。”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侯淇之死已叫她患上心病,断不能再失了儿子。
侯丛儿子心中暗骂臭小子不知轻重,皇后回归后,侯丛传令侯氏整个家族小心行事,不成想那小兔崽子竟还将毒田抓在手中。毒田的事他原是知道的,那就是儿子所言要干的大事,他也的确干得有声有色,后来朝廷颁下禁令,他收敛许多,太子监国那段时日,小子不得了,联合几大贵胄之家,诓得太子取消禁制,声势愈发浩大。
他原先秉持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但迦兰叶带来的财利太过丰厚,便是他也从未见过哪行哪业,能如迦兰叶有那么丰厚的财利,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金钱简直可以说如浪潮涌入,且源源不断,不会枯竭。些许小利或可抵挡,难以言说的巨利只会让人沉沦,所以他默许了,并在侯丛有所察觉时,替儿子多番美言,终得父亲支持。
这就更了不得,父亲在朝堂轻飘飘几句,诱得太子率先开起了雅馆,儿子如虎添翼,短短时日与几大家将雅馆开遍长阳,金钱滚滚而来叫人叹为观止。那段日子,就是下线的小贩也赚了盆满钵满。至于平民,谁在乎?对朝官来说,迦兰叶填满了户部的国库,灿亮的金银总是叫人开怀,再者,自从有了迦兰叶,闹事的刁民都少了,管起来省事得多,所以支持者占了大多数。曲书臣、纪如那些反对者成了少数,声音逐渐被淹没,迦兰叶一跃成了百利无一害的圣物。
好景不长,皇后归来,“地狱之火”轰炸毒田那一出,将诸多插手迦兰叶买卖的人吓个够呛,一个接一个上岸,反正已靠迦兰叶堆金积玉,贵胄们不缺钱,对他们来说,爵位与身家性命更重要。侯丛也下了收手的指示,不想儿子财迷心窍,胆大包天,竟没放手,还叫人揪了出来。
“你别急,我这就去请父亲想办法。”
他急往父亲的院落,却在院门外被人拦住:“老爷子昨日受了风寒,今日尚未醒。”
“我有要紧事,你进去通报一声,请父亲勉力一见。”
老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不是老奴不让您进去,实是进去了也不成用。”
“真病了?”
“昏沉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