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失魂落魄地托着指环,指环形单影只躺在掌心,很有几分孤零零的味道,好似他这个可怜蛋。他还记得刚拿到对戒时,自己有多兴奋喜悦。戒指的含义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初听他便很喜欢,后来妹妹李绰出嫁,母亲命人去祥和楼打造了一对戒指送给她与那个未谋面的女婿,他便想着有一日也定要打造一对送给自己与云英。母亲说他的爱来得快去得快,说他老是将爱挂在嘴边廉价得很,不仅是母亲,想来没有人看好他们,但是没关系,他想清楚了,这辈子只想要那个人,只想跟他共度一生,他不能任他从自己指尖溜走,不能让自己错过他。
之前还可以说有诸多掣肘,但老天是帮他的,母亲被送走,无法再插手长阳的事,父亲也去了朝晖山,将监国双龙符放在了自己手里,骤然之间他可以掌控一切,自己的人生与整个大辰,这意味着,对未来他可以有更多期盼。过往他说过可以不求回报,只要静静看着他是真的,而今燃起新的希望想要更多也是真的。他离大宝只有一步之遥,想要什么不能得到?想要一个人却不能如愿,自己还算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他决定更进一步,找云英摊牌,成或不成一锤定音。
决定归决定,心里仍是忐忑的,可以说现今他们之间的阻碍别无其他,只剩云英的态度,只有云英的态度。但凡云英点一下头,他可以为他终身不立后。可云英会收下还是拒绝,他着实拿不准。再迟钝,他也发觉了云英对他的态度很耐人寻味:若说他无意,除了初相识为意外,其他都顺利得有如天助,未恢复太子身份的自己当真出众到,能让这样一位国公公子刮目相看,摒弃门第之见,与自己结交吗?还有诸多如任由自己聒噪、珍藏自己所送礼物的细节;可若说有意,连他也没底气,偶尔从他眼底流露的生硬、疏远,让李征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哆嗦。面对他,云英眼里有浅薄的笑意,有耐心、宽容,就是没有爱意。有爱意的眼神是什么样?对着镜子看自己,他也能明白。
这种认知,让他很沮丧,甚至不愿意接受,所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云英比他年长,比他克制、内敛,倘他对自己真没有一丝感情,为何允许他靠近,为何不答应母亲将他拒之门外,国公公子根本无需委屈自己。此是他将指环送出的勇气来源,而这一点幻想被击得粉碎。
“是你说没有回应也没关系。”
“别再浪费时间与心意。”
云英的话像刀子刮得他耳朵生疼,他逃也似的跑了。
捏着初看十分精美,现在怎么看怎么丑陋,越看越可笑的指环,李征自嘲:“就凭你,也想套牢别人一生?谁稀罕?监国太子又如何?在人家国公公子眼里什么都不是!那样的人什么才俊没见过,什么样的殷勤没受过?没人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区区一个出身,真让你觉得与众不同了?沦落到拿出身说事,怪不得人家瞧不起,看不上。”
“他不要你啊。”心里又痛又痒,痒得好似有万千蚂蚁在啃噬,让他恨不得剖开胸膛挖出心脏狠狠抓挠,“可是,你真的很喜欢他对不对?”从小院出来,他折回去一次,正好看见老元出来弃灰,那只装着指环的方盒就在其中,他的脸腾地烧起来,仿佛那被丢弃的就是他。连去翻看一下的勇气也没有,他跌跌撞撞跑开。那一幕不停在眼前闪现,最后变成了云英满是不屑与厌恶的脸。
“真难看啊李征。”别人恭维几句,就以为喜欢男人是光彩的事了?“别做梦了,人家国公公子哪像你这般龌龊?”母亲的尊重为他建立起的自信崩塌,难堪耻辱的感觉涌上来将他包裹,他仿若看见许多人围着他指指点点,那些被耻笑的记忆苏醒,叫他吸不上气。
自我否定、践踏自己狠了,心底的叛逆就起来了,李征望着指环的眸子变冷:“哪个说不光彩了?你们嘲笑,我偏要做,这世上总不是只有一种声音!”他手一挥,将指环抛进路边草丛。
***
华灯初上,同样的地方,同一伙人揽住他的肩:“上次殿下匆匆而别,让我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些日子左思右想,不知哪里怠慢了殿下,惹得您不快。”
“别废话,去不去?”
“去青馆?”
“就去青馆!”
“还要那拨人?”
“就要那拨人!”
“好,殿下爽快!”同伴一拍他的背,“我就说了,那等美人不要的是傻子,谁傻咱们殿下也不傻,谁不识货咱们殿下也不能不识货,走!”
仍是从茶馆后门渡了河,仍是上了迎贵客的马车,绕过红馆进入青馆,仍是踏过高悬的廊桥坐在了麒阁与上回一样青幔飘飞的雅间。
入眼所见是妖娆的腰肢、青色渐变的纱袍,鼻端萦绕的亦是让人心旌神摇的清水龙涎香。龙涎香催人情思,他不禁想那时初见,他为何会燃龙涎香?柔弱无骨的手再次攀上来,他没有像上回逃跑,而是甩甩头,甩掉恼人的思绪,甩掉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管他呢,都不重要了。眼前的美人最重要!
“你喜欢我吗?”他握住那只不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