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厌烦。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谁说不是呢?越想要越得不到,想要这个偏给那个,比比皆是,令人啼笑皆非。
东方永安觉得自己不为难,可她有想过,自己也是有抱负的?不是甘愿沉溺声色犬马之辈?虽然听起来,不如她的理想宏大,可想要治理好这个国家,想要给自己的子民安稳就算不得理想吗?哪一个宏阔的未来不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哪一座通天高塔,不需要牢固的基石?为何她就认为自己乐于左拥右抱,沉溺在温柔乡?认为自己乐意在纸醉金迷中浪费时间?她瞧不上满脑子都是美色、肉*欲之辈,难道自己就瞧得上了?两个人能走到一起,难道不是因为灵魂有共鸣之处?
愈想愈烦躁,他意图退开,抬眼,东方永安倚靠在殿门边定定望着他。
入了殿,屏退侍从,李明珏开门见山:“将来你一定不会后悔吗?”
东方永安默然片刻:“我看起来很可笑对不对?将自己的爱人往别人怀里推,有更愚蠢、更莫名其妙的女人吗?你问我会不会后悔,阿玉我告诉你,会的,一定会!”她眼眶发红,“所以,快劝我,说服我,让我不要做如此可笑的事!”
“劝你就有用吗?”
“……对不起,我停不下来!”不知何时起,一定要继续下去的念头根深蒂固,成了她的魔执。世上是否真的有心魔这回事?她不知道,她只知继续走下去才能找到答案,即便在终点等着的是火堆,她也将如飞蛾一往无前。
李明珏看着她举棋不定、似有人在撕扯灵魂的模样,冷冷一笑:“我明白了。此事说来于我是好事,倒是我矫情了。”他起身走去暖阁,少时,拿着一张雪花纸出来,递给她,“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只望你将来不要后悔才好,后悔了也不要来找我哭诉。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成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修长的身影离开,雪花纸缓缓飘下,东方永安接住,上书一个狂草字“准”。
时隔多年,皇宫里再次热闹起来,宫女太监们脚步匆匆,各处张灯结彩,皆为即来的纳妃大典。此事不能不说来得有些突然,就他人看来,帝后并未出现龃龉,此前皇帝也未表露出对哪家贵女有意的迹象,忽然就决定纳妃,还一纳两名。其中一名正是侯府千金,先前背地里嘲笑侯府千金年龄大了还不出阁的人,少不得讪讪一笑,赶去侯府恭贺,发现侯丛依旧老神在在,顿觉这位肱股之臣宠辱不惊、大有造诣,不禁甚是佩服,愈发以其马首是瞻。至于另一人什么来头,就不知晓了。不过那不重要,纳妃嘛全看皇帝喜不喜罢了,更叫他们感兴趣的是,先前传闻皇后原为安字军统领,凶悍得很,独霸后宫多年怎地忽然松了口?猜测良久,窥不得其中一二,末了感叹:男人嘛还得三妻四妾才成样子,女人嘛还得贤惠大度方是正道。
“去他的贤惠大度。”听香雪学舌坊间的闲言,东方永安啐一口,“要换了他们的老婆左拥右抱,这群男人还不得跳脚成什么样子。要求另一半忠诚,自己却拈花惹草,亏得他们好意思。”
“您生气了?”她翻个白眼,香雪咂舌,“我还以为您当真不在意呢。”
“能一样吗?”她与李明珏说好的是纳一个侯淇,怎知他却连那魏若仪也要一并纳进来,几个意思?“不行!”她倏地起身,“陪我去照心殿。”
此次,皇帝倒没有避开她,让小内侍给塌上垫了软垫,头也不抬地吩咐:“你们都下去。”侍婢们应声而退。“皇后不好好安胎,跑这里来做什么?”
“阿玉……”
“朕很忙,请皇后长话短说。”
“……”东方永安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出口的话难免尖酸刻薄,“陛下嘴上说不愿,我还当真了,不成想早就等着齐人之福?”
李明珏重重合上折子:“兴师问罪来了?笑话,不是你让朕纳的?这就翻脸不认?永安我倒是没想到你也如此反复无常。你不让朕纳,朕便不纳,你让朕纳,朕也就纳了,你还待如何?”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还重要?你期望什么?期望朕把人纳进来以后,将她们当作摆设?期望朕仍与你琴瑟和鸣,对他人不闻不问?期望你我仍与过去一般,毫无芥蒂?永安,你怎会如此天真又自私?你不但想要利用我,还想要利用她们?想要她们有名无实,将她们利用完就扔?”李明珏从案后走出来,走到她跟前弯下腰,捏住她的下颚,桃花眼中柔情流转,嘴角微微上翘,如画美好,说出的话却冻人心扉:“永安,你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道理你忘了吗?”他抚上她的眉眼,温柔缱绻,“不是谁都在你的掌控中。回去吧,好好安胎,你依然是皇后,朕依然会帮你,这就够了不是吗?”
“可是……”
“永安,不可以太贪心。还有,别用这种眼神望着我,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啊。”
看着她离去、有些失落的背影,李明珏叹息。
不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岂可言说义无反顾?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