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门不迈?既要担生计,谁就没有个被事情耽搁的时候?你再想想,你说的那些是人话吗?”
隋弁支吾两下,终不吭声了。
“县官大人,这件案子交给你,该怎样办,怎样办,若是徇私,或是顾忌谁轻判了,我可不饶。”县官领命。这时听到安字军统领前来,再次围将过来的人们纷纷点头称道。
将人押送给县官,这事也算有个像样的结果,不想,安置在旁边屋内的女子却突然奔出,朝着东方永安就是一跪,泣不成声。东方永安以为她是不放心判决,伸手去扶,一边宽慰:“你放心,定叫他们该受什么惩治,就受什么惩治!安字军绝不姑息此等恶行!”那女子却径直摇头,半晌止住哭泣瞥一眼旁边杵着的隋弁:“这位将军说得不错,小女子遭此横祸受了大辱,该当自戕,可又偷生。即便不愿,仍不如就嫁了这畜生,小女子已是残花败柳,身子脏了,日后也是没人要的。好歹嫁了这畜生,旁人就再说不得什么。”见东方永安怔愣,怕她不允,咚咚磕起头来,“将军也是女子,定能体谅小女子的苦处。便饶了这畜生,让我嫁与他吧!给小女子一条活路,小女子感激不尽。”
“我就说,统领您其实不了解女人。”隋弁又在嘀咕。
东方永安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受害者替犯罪之人求情,犯罪之人不受惩处反能抱得美人归?这他妈是什么颠倒世界?那女子还在磕头,求自己将她嫁与混账,何等荒唐!怒气上涌,她一把拽住女子:“你在说什么糊话,那混账不值得你为他求情!错的是他,不是你,你为何要惩罚自己,断送自己的后半生?旁人便是要指指点点,嚼舌根子,就让他们嚼好了,日子是你自己的,你好好过、好好活,伤痛总会过去。你不脏,脏的是那些欺凌柔弱的贱东西,所以该惩罚的是他们,不是你!你坚强一点,迈过这个坎,你还能拥有好的人生,还能过好日子。”
那女子不住摇头:“不能了,将军,你不明白。我只剩这一条路,不然就得去死。女人失了身子,这辈子就都毁了,丢了名节,是没脸活下去的。”
“糊涂!你听我说。”她半跪下身扶着对方双肩,想要将对方瘫软的身子扶起,“名节那种东西无论如何绝不比你的性命重要。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惩罚自己,谁敢不让你活,我替你做主,就算我不能替你做一辈子的主,你也要替你自己做主。倘有人对你指指点点、讥讽于你,那你更要好好活着,偏要活给他们看,偏不如他们的意。你要活得更好,那才能打他们的脸,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不但叫那女子,也叫一群围观的呆住,这就叽叽喳喳议论起来。那女子仿佛听不懂直愣愣望着她,东方永安急道:“你听懂了吗?你得好好活着,你是受害者,又不是淫&娃*荡*妇,淫*娃&荡*妇尚且能活得滋润,你为什么不好意思活着?该羞愧的是这些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她一脚踹翻在旁边跪着犯事者,“国有国法,县有县规,就是县官大人不要他们的命,军中军法也是不能饶他们。你且去歇息,莫要再说糊话扰乱法令,之后我再去看你。”她暗暗打定主意,若女子实在无脸继续在此地生活,她便将她带在身边又何妨,总需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那女子听了她一番话原已渐渐安定,可旁人言语传入耳中,又叫她红起脸来,呢喃道:“不成,不成的。”再听东方永安一定要办犯事之人,心中大感绝望,因她仍是觉得嫁人是自己唯一活路,对方要是坐个几年牢或是被处死,自己也活不成。横竖一死,自己又不干不净的,不如死了。于是眼一厉,陡然纵起,挣脱东方永安往路边一石墩扑过去。
变起突然,东方永安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血溅当场。手上还留有余温,人群惊呼阵阵,她却呆愣在原地,浑身僵硬,久久无法回神。随后暴跳如雷,下令处死了几名犯事者。
人们如何议论她顾不上了,似乎有人扑上尸体哭泣她也没在意,仿佛失了魂魄般任由端木宣文与魏陶将她搀扶回去。
在帐中枯坐一夜,无论如何她想不明白竟是这样的结果,她明明是想替她讨个公道,却害了卿卿性命。难道真是自己错了?难道隋弁竟是对的?太荒唐了,她绝不承认!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恼恨,又无人可说。梁悬河等人皆为男子,如何能体味;安陵因为李明珏的事,出了大帐到现在也没回来;香雪因肥真,再不理她;采娘与小言远在西宁郡,左右竟没个可说话之人。若是采娘在就好了,她一定能说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告诉她究竟是不是她错。想了一夜无果,直至天明,心中仍堵得喘不过气,肆意打砸了一番,人才活络过来。
最后她将事因归结为这个时代的错,时代不同,所以那姑娘无法理解、听进去她的话。这个时代的女人们身上被套了太多枷锁,而因为寻常人家女孩子没有接受合理教导的机会,从小到大被念叨最多的就是名节贞节、什么女德女则,这让她们无法挣脱枷锁,明明被害却觉得错的是自己。而那些指指点点的旁观者,亦因没什么学识,竟不去指责罪犯,反认为受害者有罪,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