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丝合缝的浓厚乌云竟然飘散开些许,一缕金色阳光从天际洒下,照在石碑上、照在层叠的血手印上,尚未干涸的手印发出红色光亮,烁烁宣告留印者的誓言与决心,与静眠此地之人的期盼。
三日后夜晚,太守府门前搭起连棚大帐,所有千夫长以上将领聚集一堂,对拿下闻松郡进行庆贺,其余士兵在各自营中相聚庆贺。在程放与梁悬河安排、后军熊隐与水獭助力下,一辆辆小车满载鸡鸭烤鱼炖羊等食物,分散进入大帐以及城南城北各大营区,一桶桶美酒亦被士兵们嬉笑着、吆喝着扛进去。如今拿下闻松郡,安字军便拥有了西宁、岭南与闻松三郡之地,岭花城又传来找到铁山的好消息,当真是好事一桩连着一桩,营中嗷嗷叫着想要庆贺,东方永安顺应众意,决定于此日晚让众人大肆庆贺一番。因军中严厉的奖惩制度,安字军恐怕算得上当世最克制的军伍,然弓弦不能总是紧绷着,失去同伴的人需要庆贺来缓解伤痛,思念家人的人亦需要一点高兴的事来舒缓思念,而夺得闻松郡真正成为可与李秀、李璜两军鼎足而立的第三股力量,的确值得庆贺。
宴席开始,东方永安立于临时搭建的台阶上简略讲了一番话,大意是:取得胜利是安字军所有人的功劳,将来底定大辰,人们会明白安字军的贡献,会感谢并铭记安字军!“感谢诸位将领以及每一位勇往直前的战士。敬每一个为和平的到来而献力的人!”说罢当先将大碗酒一饮而尽,台下顿时欢叫哄闹起来。“今夜诸位尽兴,不醉不归。”说罢东方永安走下台阶,走过中央过道,她在这里只会让诸人拘束,不如还他们一整夜的自由。连棚里顿时鼓噪喧闹,敲盆撞罐吆五喝六,热火朝天,吼叫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如浪汹涌。
出了太守府前的连棚大帐,东方永安与程放、豲子等人又去各分营转了一圈,敬了一通酒,再出来东方永安已经微醺,脸颊通红。她在红颜桥上驻足少顷,让夜间凉风吹醒自己:“听说这座桥为风烈将军造的?为何叫红颜桥?”这名字听着很是情意绵绵,但风烈将军给她的印象,一生都在征战沙场。
豲子道:“这事廖然应该清楚,他给官家当过差。廖然你说。”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廖然挠挠脑袋,“很久远了,据说当初桥建完以后为取名争执了很久,最后一名有学识的长者拍板定了这个名字。说这不是以小女子情态纪念她,恰恰是铭记她无与伦比的功绩,她倾尽一生的付出。红颜二字非指她为某个人的红颜,她终生未嫁,将全部心力献给了大辰,红颜乃指她为大辰之红颜,唯有她所钟爱的大辰配得上她。”
“原来如此。”程放与豲子感慨点头。
“大辰之红颜,说得好。”东方永安又沉默了。
这时附近营帐传来歌声,不激昂却整齐悠长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豲子与廖然也跟着哼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兵甲。与子同行!
这曲秦风《无衣》是东方永安教下去的,一来军中生活枯燥,二来期望以此能让将士体会同袍战友、出生入死之情。作为最经典、最朗朗上口的战歌,一传下去很快就传开了,甚得将士们喜爱。豲子笑道:“这群小崽子大字不识几个,歌倒是唱得顺溜。”
廖然倏然向东方永安深鞠一躬:“统领一直在感谢我等,我也要替将士们感谢统领。”他肃然道,“在此之前我们从未想过还有如此活过的方式,官与民不分贵贱,好似一家人,入了军也不分贵贱、不问出身、家世,好似兄弟亲人。即便我曾在官署里当过差,也没有想过、不敢想,凭我们这样最底层的人,有一日也能够保护自己的亲人,有一日也能有力量给他人带去希望、拯救他人。有时我们为胜利、为做到了欣喜,但我们更知道,将力量交到我们手中的是您!没有您我们狗屁都不是,所以安字军也应该感谢您!”
他说得眼眶泛红,豲子、程放听得眼眶泛红,几人齐齐向东方永安深深一躬。
东方永安热泪盈眶,扶起他们:“安字军过去的成功少不了每个人的努力,以后的胜利也少不了,我等同心协力定能开创新局面。”她伸出手臂与他们的手臂碰撞在一起。
“齐心协力,义无反顾!”
“好了。”她道,“天亮前还有时间,与我再去伤员营看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