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过后,东方艳正准备入睡,侍女过来说天泉又有礼物送来,李明修的礼物。青州军攻天泉后,李明修就前往前线,亲自督导与晋元的对峙。对于前线具体情形,东方艳不知,不过大略知晓晋元备战充足,城高墙坚,一时半会儿难以攻下,虽然回禀的人从来没有说过李明修对此如何看法,但想也知道离长阳只有一步之遥却被挡住久久不能推进,心情好不到哪儿去,然李明修是个很能忍耐的人。腿脚不便以后窝在青州忍了十几年,李穆掌权又生生忍了好些年。不过过久的忍耐也叫他养出了阴鸷的性子,其中滋味如今已经换另一个人去品尝了。想起李明修,东方艳只有冷笑,想起那个她做主聘进来的侧王妃,反而有些许愧疚。李明修去天泉,本有意让她陪行,她以孩儿需要照料拒绝了,平日同在宝宁无法避开,只能虚与委蛇,而今她可不想再跑过去面对那张令她作呕的脸孔,于是便举荐了侧妃,也就是八门郡太守金辞的女儿。那个老东西巴巴地想要攀上王府,亲家甘莫被杀后竟更是殷勤,让东方艳十分厌恶,便遂了他的愿,亲自操办了纳侧妃一事,迎他女儿入门,只不知他女儿会否感激他。
也许是因为只带了侧妃留下她,李明修生出些许可笑的愧疚,于是三天两头命人送礼物回来。对此东方艳从来不置可否,他送回来,她就感恩地收下。听闻侍女禀报,她披上袍子出去,送礼物的侍从已经进入庭院恭敬地候在院中的假山石旁。见东方艳出来,躬身双手奉上小巧精致的红锦缎盒子。侍女替女主人收下,侍从利落地转身退出。
进入屋子,打开锦盒,东方艳拿出内中物什,一盒贝壳装着的珍珠粉面膏,侍女欣羡又高兴道:“王爷在前线还惦记着娘娘,对娘娘可真好。”东方艳笑得满足而羞怯:“你要记着,以后嫁人了,找夫君也需找真心对你好的。”侍女自然听不出话中别意,满脸期待又娇羞地嗔一句。她走后,东方艳脸上柔情瞬间退去,起身走到杂物桶边,将贝壳盒子丢进去,脸上只余冷漠与嫌弃。
便在这时,青珂进来,二话不说将杂物卷起,留待之后拿出去丢掉,李明修送来被东方艳丢弃的礼物都由她亲自处理。卷好杂物,她附在东方艳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又递给她一张纸条。“小姐,见还是不见,如何安排?”
东方艳想也没想:“自然要见,这件事你去请董蒙安排,明日我去慈航寺上香,为王爷祈福。”多年前她就看出董蒙与青珂有情,有意撮合下两人情意相投早不是秘密,已进入谈婚论嫁阶段。李明修去前线,将董蒙留下守护王府,有什么需要董蒙安排的,找青珂去说便了。这张纸条不是别人、是东方永安传来。自东方府破败,她们三姐妹便分隔天涯,李明珏在的时候,尚时常请她前去长阳与东方永安相会,不想后来李明珏也不见了,大辰更是风雨飘摇。她听闻长阳政变,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听闻长阳发出缉拿令抓捕东方永安,心下终日惶惶不安,却鞭长莫及。后来曾派过密使探查,约莫知晓她可能去了利州,心下稍稍安稳,然终是不得见,挂念得很。青州动兵,利州起乱,想见东方永安更是遥遥无期。就是在这时,青珂带来了这张纸条。对此,东方艳丝毫没有小妹如今才联系的气恼,只有激动喜悦。因为她知晓,贸然联系对双方都有风险,她的小妹是个利落果决之人,不会兜于情长而置两人于险地,对她们来说,值此纷乱之世,知晓彼此安好就是最好。此番来寻,必然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她如何能不见?
翌日,她在青珂陪同、董蒙护卫下前去慈航寺进香,祈福毕,在主持安排的厢房暂歇。厢房在寺庙后竹林深处,很是静谧,无闲杂人等,适合会面,对这样的安排东方艳很满意。董蒙是个厚实稳重之人,办事缜密周到,这是李明修喜欢委他重任的原因,也是她看重他的原因。
董蒙与青珂守在竹林外,她独自进入厢房,不多时,一个人影便闪进来,正是东方永安。姐妹相见,抱头而泣片刻,东方艳问她来意:“非常之时,小妹冒险来见,必有所求。说吧,不论何事,阿姐定然全力相助。”
“阿姐。”东方永安心中一热。东方府破败后,东方艳虽未被同罪,却同样落入凄惨境地,然而这个她以为柔弱似水、如同飘萍的可怜女子,却于欺辱与伤痛中凭一己之力坚强站起,那时她才真正明白何为东方家女儿。不论东方艳还是东方苏苏,不论外表是娇柔的花还是竖起刺的刺猬,她们有共同的内在。她们流着军旅之家的血,以百折不挠的坚韧为骨,于困境中逆流而上,不被欺辱压垮,不因男人的背弃而自弃。
东方永安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来:“我需要阿姐相助,带一百人穿青州而过,北上大云山。”犹豫是因为此事若被李明修知晓,必然问罪于东方艳,她还未想好如何替东方艳开脱,但她别无他法。“此事一定会连累阿姐,可是迫在眉睫,我不能绕远路,也没有时间再思虑万全之策,我……没有办法。”说着她红了眼眶。不久前糖片又飞了一次大云山,带回让她心惊的消息:李明珏被困依布尔草原的苍狼山,几日内外相攻不得脱困,危在旦夕。这事原本她不会知晓,然而安和与李明武都不是寻常人,才不会报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