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起得很突然。
某日听夫君与小叔子提起,世道将乱、烽烟将起,大辰只怕要四分五裂,听他们忧心忡忡,又将而今有可能会跳上台面的各方势力作了一番评价。那些她不懂,只闻得说什么淳和王刻薄寡恩,难有大成,大云王一介武夫,非治国安*邦之良才,其余李家宗室凋零,利州蠢蠢欲动的李秀,算是一份子,然而有无平定纷争、撑持偌大帝国的魄力与本事还很难说,讨论来讨论去竟是没有个甚合心意之人。她懵懵然插了一句:要说可靠,这天下再没有比她家小姐可靠的了。两人大笑不已,笑她妇人见识。
之后有利州回来的商旅,来王府做客,与两位公子闲谈之间说起一件逸事。那商旅说得很是神秘稀奇:“旁人都不晓得,只有我多了份心,辗转打听可叫我发现了其中秘密。”他说书一般娓娓道来,“而今世道不太平,边境更是乱糟糟,就说山匪劫掠,杀人越货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我都替那些边境村民觉得可惜。天皇老子远在天边,父母官倒是离得近,然而这里煽风那里冒火,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哪儿管得了他们?更别提内中还有些弯弯绕绕的门道。”他抿口茶,故作玄虚,王家两公子相视一笑,了然于胸。那商旅继续讲他的奇闻逸事,“咱们被劫都只能吃闷亏求个太平,他们更没指望。就这种形势下,发生了件谁也想不到的事。被劫掠的羊竟然反抗了,这不奇,奇的是他们连家都没有,躲在山上竟然反抗成了。”见两名听客不以为然,“你们以为就这样?最奇的是,他们以两三百人、以铁锹锄头木棍耒耜将白头山老神仙三四百人给打了!我知道你们不晓得那老神仙何许人也,你们听我一说就晓得这背后没有高人是成不了的。不,简直是天方夜谭!”于是他又唾沫横飞将那白头山老神仙如何神通如何厉害大说特说一番。
听得两公子眼神发亮,知他们来了兴致,嘿嘿一笑:“你们一定在想背后是何等高人?不瞒你们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我疯了一般想知道何人的手笔,无奈官署对这事讳莫如深。于是我就冒险亲自去山中走访,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我找着了。你们猜如何?竟是个女子!”见他们一脸惊愕不信,商旅大笑,“没错没错,我当时也是你们这表情!不过……”他杳然一叹,“若你们知她姓甚名谁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哦?还是个有名有姓的?”王孙道。莫怪他如此说,腹地门户性别偏见之深,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出嫁前冠娘家姓,出嫁后冠夫家姓,于夫家功劳卓著的死后得以标显出娘家姓氏已是荣耀,谁还去管其叫什么?商旅所说不但名姓俱全,那意思显然还不是个籍籍无名的,如何不叫他们惊讶?
“不错,你等兴许也认识。”商旅神秘兮兮凑上来小声说出四字,“东方永安。想想,东方。”
“可不就是朝廷追拿的……”王孙赶忙压低声音,“定安郡主,东方将军之女,内人的……”他与王义不约而同往内院方向瞥一眼。“当真是她?她何敢如此大胆?”
王义略一思忖:“想必是觉得边境蛮荒之地,消息与中原流通不畅,再者土匪闹事而已,有几个关心?亦或……”
“或者,她是明晰利州局势,断定自己不会轻易暴露行踪?有如此心思倒是厉害了。”
王义蓦地敛住笑意:“她从小便不一般,况且……”他陡然打住,一个眼神向王孙示意。等商旅走后,方才说道:“之前长阳内乱,咱们不是知晓些许?其中不乏那女人身影。丞相为之成立天机营的天机弩,但凡有点耳目的不是已经形成共识,与她脱不了干系?”
王孙慨然一叹:“如此说来,咱们都小觑她了?”
“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她带着一名……”
王孙赶紧做噤声手势:“难道那‘白王非白王’竟是真的了?”
两人倏然沉默,瑶琴的声音蓦地插进来:“什么‘白王非白王’?”她听墙角呢,听到半途没了声音,怎不着急。不过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不是个咬住不放的人,话题一转便道:“看样子,你们也承认我家小姐的厉害了?”王孙赔笑:“夫人说得都对,夫人说的岂会没道理?没道理的它也有道理!”
她眼珠一转,骤然冒出个念头:“你们不是说纷乱将出,没有人能平乱?我看是你们视野狭隘,这不有一个现成的却瞧不见?”换作别家,媳妇如此说话,定要遭受训斥。然而王家是商贾之家,不比官宦之家,王老爷买了个官没错,但挤不进那些王公贵族,便日渐没了兴致,还是将重心放回商道上来。所以王家规矩不比世家贵族,再者王孙与瑶琴偏应了“情人眼里万般好”听起来属实不靠谱的古话,两人成婚几年依旧如胶似漆,谁还顾得那些个“礼数”?王义与自家媳妇又都是性情豪爽之人,更是对古板礼数没多少兴趣。原本王老爷与夫人甚有不满,但两老人与王孙夫妇遭了一劫,被人绑了票,王义急得如热锅蚂蚁找不见救不得,却是瑶琴救了自己、夫君与两老。也是命运使然,用的正是当初出嫁时,东方永安给的那支暗藏刃口的簪子。那之后两老对定安郡主感恩戴德,对瑶琴也是嘘寒问暖,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