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永安将缰绳交给小二,在他触到绳子的时候又迟疑扣住,他眼中的光亮让她警惕,他看着红枣,现在是灰色的红枣,就好像看着一锭银子,不,也许是一锭足量金子。感受到她的迟疑,小二笑着:“姑娘不必担心,我不是坏人。”没人会把坏人两字写在脸上,他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心思,“我只是有些意外,几位许久没来过利州了吧?”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挠挠头,“不知现在的利州,像几位牵着如此良马走在大街上是很少见的。几位从逢山城过来,应该有所察觉。”
东方永安道:“马匹货车进城的多,出城的少?”
“没错,刺史大人颁布法令,有能贡献马匹、药材、木材、铁器之人,刺史府赏重金,所以不管良马、次等马,纯血马、杂种马,长腿马、矮种马还是乘马、挽马、驮马都像水流一样一股脑往刺史府所在的晓光城汇集。我只是奇怪,从逢山城过来,没有人告诉你们去晓光,几位的马能换许多钱吗?”他再次伸出手。
东方永安将绳子递过去:“谢谢你的好意,它们只是代步的杂种马,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些路程。所以,还请拴好它们,再给它们喂点新鲜的草料,如果能有饼渣更好。”
小二笑眯眯推荐:“那我建议再加几个铜板,换个地方,小店屋后有几间马舍,既通风有新鲜的草料,还避……”他没有明说,诸人都明白,还避免人多眼杂。
李明珏给他几个铜板:“就按你说的。”小二欢欢喜喜牵着几匹马去了。
安和道:“都说做生意的是人精,果不其然,这也能让他们多摸出一条生财的门道来。”
“听起来你很羡慕?”李明珏牵起东方永安一面往里走,一面道。
安和朝一起落在后面的枢渝挤眉弄眼:“比当侍卫有前途,你说是吧?”枢渝笑着摇摇头,丢下他跟上去。
客栈是一座坐西朝东的二进四合院,北面是厨房与食厅,南面是客房,朝东的主体是一栋两层楼阁,亦是客房。楼阁后面是一排马舍,说是马舍其实就是几根横梁、柱子搭建的棚舍,屋顶以茅草铺盖,四面通风,中间连有几片半墙。马舍之后一块空地,再后面是稀疏的小树林。
进入二道门后,另一名小二迎上来,带他们去自己的厢房,东方永安与李明珏一间,安和与枢渝一间在隔壁。小二一边领他们上楼,一边客气笑问:“很快就是晚膳时间,几位是去食厅用膳,还是送到屋里?”
李明珏道:“我们的送到屋里,他们两。”他看一眼枢渝,对方点点头,“他们两就不必了,让他们自己去食厅。”
“好咧。”小二高高兴兴应声。
李明珏回头:“我看安和你就别上来了,省一趟。”
“好吧。”安和叹气,原本他还想享受一下送餐到房间的便利。枢渝将孩子交给东方永安,拉起他:“走吧,食厅里人多热闹。”
房间里陈设简单却还算周全,一张雕花大床,一张四方原色木桌,四张凳子,靠窗一张书案,案上贴心地摆放全套文墨用具,案角立着小巧修长的纯白花口瓶,内中插两枝这个时节开得正盛的橘粉色“温柔心”,如只有寥寥几笔勾勒之画上的点睛之笔,整个房间顿时鲜活起来。
小二很快送来热水,外加一罐热过的羊奶。李明珏替东方永安脱下蒙了一层灰尘的披风,挂在墙壁的钉子上。东方永安在桌边坐下,摸出一支蒲草制成的吸管,一头插入罐中,一头塞进小娃儿的嘴里,小家伙砸吧着嘴快活吸起来,高兴了伸出小手在空气里胡抓胡捏。李明珏靠过来,一手逗弄小家伙柔软的下巴一边做鬼脸:“眼睛像六弟,贼溜贼溜的,从小就是一副聪明样。”
“还有鼻子,不过嘴巴像他娘,杜若你还记得吗?我那个师姐。”
“记得,那时你们总是吵闹,说实话,我没想到她会成为我六弟孩子的娘,她看起来……”
“有点傻气?”
“还有点土气。抱歉,如此编排一个已过世之人失礼了。”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小小脸蛋,“可惜,他还不知道,从出生就已经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
“我答应过伏瑟,好好照顾他。我知道听起来很奇怪,我们明明算不得朋友。”东方永安低头看一眼自顾自咬着吸管的小娃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除了她小家伙没有别的依托了。李明珏是他的亲人,她却不敢问也不敢要求什么,因为他不但是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还是先帝的遗孤。
她偷瞄一眼李明珏,正好对上他回望的视线,像是看穿了她的忧虑,实际上他总是能看穿:“虽然莫名其妙多了一张吃奶的嘴巴,但是别担心,我是他伯父,你就是他伯母,你是他半个娘,我就是他半个爹。我会跟你一起照顾他,毕竟你不太像是能照顾好小东西的人。”他的眉眼柔和充满笑意,“说起来,你不是第一次给我找现成的儿吧?那个有着尖牙利齿的小家伙呢?”
“不知道野哪个林子里去了。”
“养儿的经验也算是有一些。”他的手忽然离开小家伙下巴转而捏住她的下颚,在她唇上轻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