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找大夫给你们治?”
“呵,一个个跟小鬼催命似的,哪里顾得上我们?听天由命罢了。”
据他所说,每个营区都有这样的孤立帐篷,用来安置生病的人员,一来防止出现传染病,二来方便集中诊治。想法虽好,执行起来却变了味,工期紧张,正是因为超负荷劳作他们才生了病,又因为太紧张,所以监工、各区负责人根本顾不上这些病倒的人,更有甚者很多人都是带病劳作,最后实在动不了了就往这样的地方一丢,偶尔想起来,便请大夫来瞧一瞧。
时常有,大夫终于来了,营帐里却已死了一个又一个,埋了一拨又一拨尸体,早没剩几个的情况。那些靠自身硬朗熬过去,病一好又赶紧回归原位开始劳作的情况亦比比皆是。
“熬过去了或者等到大夫,那就是你命大,不然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死了草席一裹就埋在这山野里了。别说见家人最后一面,家人连你死了都不会知道。”东家相公咳两声喘气道,“芽子怎么没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怎好劳烦你们?”东家娘子小名豆芽儿。
东方永安沉默片刻道:“没事,娘子她好着呢,只是偶染风寒,有些不适,下次就能来看你了,这些药都是她托我们带给你的。”
东家相公颤巍巍托着药瓶红了眼眶,燃起希望:“好好,我等她下次来,好好见一见。”
“我给你们瞧过了,虽看着有些吓人,但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你们别灰心丧气,再坚持一下,我们给你们去请大夫。”这一说,营帐里稍有点力气的都支起身向她们颔首感谢。有人问:“要怎么请大夫?”她说:“你们安心等着,我们来想办法。”
借着夜色,两人摸去帐篷区,逮着两个出来小解的守卫打晕,顺走他们的衣服与腰牌连夜出了营区,去附近村子请来大夫。遇见巡视的就掏出腰牌答说是“奉上头命令请的大夫,免得病帐里的人死了”。巡视的估摸着人手紧缺,多一份劳力是一份,再看领着的确是大夫便让她们过去了。
因她事先诊断过,请大夫直接带药来,省了路上来回的时间。一夜用药,天明的时候已经有两三个明显好转,未免被发现,东家相公接了她们的药负责照顾其他人。
“天快亮了,你们快走吧。”
“如何用药记住了?”东家相公再三点头又复述一遍东方永安才放心,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咛,还不住给他们打气,“坚持住,别放弃,你们会好起来的,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去。”
东家相公笑:“以前没看出来,妹子你也是个话唠。还请转告芽子,我会撑下去,让她也一定照顾好自己,咱们夫妇重逢有期。”东方永安抿紧唇,郑重点头。
路上两人皆是心事重重,安陵的语气也染上几分沉重:“他们虽说过了一劫,只是……”只是这只是一个缩影,她们所助不过杯水车薪,在那大片的营区内,还有更多被遗弃的人,望眼欲穿地等着大夫却等不来救助。
东方永安却轻喃:“死了家人都不知道跟出来了等的人却不见了,哪个更惨?”不知是问安陵还是问自己。
回去后,一转身东方永安就不见了,安陵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太守府,东方永安一手持刀,顶着丛林般白花花的刀刃,昂首阔步入内,一群士卒竟叫她的气势震住,不敢轻举妄动。
“叫你们刺史大人来见我。”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他们竟被个小女子震慑住,恼羞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要刺史大人来见?”东方永安轻笑一声,甚是轻蔑,那人恼火一刀劈来,忽闻刺史高喝:“何人喧哗?”
“带我去见伏瑟。”轻描淡写一句却叫刺史面色顿变。
丰城东南角一条不起眼的街道里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因城内管制街上本就无人,羽林军守在客栈两侧,更是连只鸟也不敢靠近。客栈里连店家都已退避,里里外外伺候的全是刺史调配与伏瑟自己带来的人。
二楼一间天字号房内,东方永安与伏瑟面对面,一者站一者坐。
“这些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陈大人又准备判个什么罪名?”
“你的语气我很不喜欢,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东方永安哼笑:“我们可以看一看,是你求我多一些还是我求你多一些。我是带着诚意而来,太妃如果没有诚意,那我们无须再谈。不过比起我,太妃恐怕更着急想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吧?”
伏瑟看一眼檀淑,檀淑给二人倒杯水退出去将门关上。她道:“好,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的事是瞒不过长阳、瞒不过李穆的,以本宫对李穆的了解,他必定会从严处置,以儆效尤。若幸运,他杀死最初闹事的几十人就会停手,但就算停手,其他人也逃不过被流放的命运,若是不幸,谁知道多少人头要落地?至于陈谷一干人,官是没得做了,在狱中待几年就不好说。”
陈谷治下,这些年她看在眼里,是个实心为民的,算得上大功小过。他治下的丰府郡不说欣欣向荣却也和乐融融,人与人之间相处宽和,氛围融洽,治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