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向自己伸出的手,张皇后五味陈杂,感慨万千,宫中大乱,后巷守卫不见踪影,后巷的太监奴婢、疯子与没疯的全一股脑跑了。她亦与长秋趁机跑出来,却惊见到处都是厮杀与叫喊。一直身在后巷,不知发生何事,两人满怀惊惧一边躲避,一边像无头苍蝇乱撞,直到不久前长秋被人一剑刺死在她面前,她无法再抑制惊惧,疯了一样一路尖叫。
被人遗忘的孤独与无助将她淹没,就在她即将被吞噬之际,希望的光亮出现在眼前,火光之中是一张满是血污与疲惫,她未曾预料,却在此时让她无比安心的脸。
东方永安见张皇后伸出手,却在搭上她手的瞬间脸色陡变,随即拽住她用力一拉,她一个趔趄,两人顿时换了位置,再抬眼赫见一把利刃贯穿张皇后胸口。她先是一愣,而后怒然跃起,嘶声一吼,将袖剑猛力扎入张氏身后之人的眼中,那人捂着眼惨叫着跑走。
东方永安托住张皇后倒下的身躯,一阵酸楚,什么仇怨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又一个自己想救下的人死在自己眼前,深深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涌上心头。
张皇后勉力支起身子,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替她抹去眼角滑落的泪:“你是在为我难过吗?没想到最后送我一程,为我哭的会是你。”东方永安哽着声音道:“我没有。”张皇后扯出一个笑:“没有最好,我这样的人不值得。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不信,却原来老天一直看着,做了坏事是逃不过的呢,有此结果是我咎由自取。”她喘口气继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希望你听我一言,所有的过错都是我铸成,与珏儿无关。”
“我没有将账算在他头上。”
“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如今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此后便将他托付给你了。答应我,找到他。”见东方永安不应声,她急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但你们夫妻一场……”
东方永安道:“你不说我也会去找他。”
张皇后欣然:“多谢你,让我能走得安心一些。”她的目光渐暗,气息渐弱,“欠东方家的一句对不起,我亲下黄泉去对东方将军说。”最后的呢喃消散在夜风中,这个看似仁德温和,实则要强心狠、争斗了大半辈子的人缓缓闭上眼,略带一丝遗憾地放开那些她曾想握在手中的荣华与,爱。
东方永安抱着她呆坐片刻,小宫女们蜂拥上来,担忧问:“姐姐你还好吗?”她眨两下有些干涸的眼:“无事。”放开张皇后站起身,“我们走。”哪知脚下一个踉跄,人直挺挺栽下去,身与心两重煎熬,让她再无法支撑。
小宫女们七手八脚将她抬进关雎宫,陆云衣乍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急忙吩咐人拿药:“你为什么总这么逞强,不将自己折腾死不罢休吗?”东方永安仰面躺在床上,“为什么”三个字亦在脑中盘旋,为什么呢?她又不是个擎天柱,撑不住要塌的天,可这手这脚总不听使唤。若真能救下众人也就罢了,到头,那活不成的还是活不成,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捶打床板,紧握的拳头无声传递她的懊恼。
“别自责了,你一双肩也没比别人宽,又能扛下多少东西?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与我们一般大的女孩子,从认识你至今,每每总让我惊叹,有时候也别逼得自己太紧,太紧的弦是会断的。我先替你拔出断枪头。”陆云衣掀开她被血浸透的衣衫,诸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陆云衣亦是一愣,不动声色地唤傻站在一边忘记动作的小言。
这种时候也没处请大夫,几人胡乱替她拔了断枪头,又胡乱地上药包扎一通,总算止住血,陆云衣舒口气:“亏得你没吭一声,不然咱们都不敢下手。好了,你好好歇一觉,等出了这鬼地方,再给你请个大夫,就死不了啦。”
玩笑的语气,殿中气氛稍微轻松,东方永安问是否准备妥当,陆云衣点头,众人收拾了正要往暗道去,忽闻外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以为是叛军追来,小宫女们一溜吓得不敢动弹,小言壮起胆子过去,不多时带着几人进来,为首的竟是杨峥。
杨峥风风火火进来,蓦地与陆云衣对视一眼,一眼仿若无数个春秋,仿若几番沧海桑田。很快他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转身欲走,去与来时一样莫名其妙。陆云衣喊:“站住!”她走过去,“你是来看我的?你担心我?”杨峥低头不答,她陡然喝道,“你连担心我都不敢说?你这个懦夫!”杨峥涨红脸瞪着她,正僵持又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两人皆是一震。
“开门!快开门!”叫喊声凶神恶煞,来者不善。
随杨峥来的几名侍卫立时个个戒备,杨峥眼一厉道:“女眷都入内殿去,其他人随我来!”陆云衣拦住:“就你们几个够干嘛?去也不过羊入虎口!”侍卫们毫无惧色:“死也要拉他们垫背!一个换两不亏!”
“等一下!”东方永安由小宫女搀扶着出来道,“内中有一条暗道直通宫外,你们与我们一起走吧。”
“暗道?”杨峥疑惑,诸人进去翻开地砖果见一条黑幽幽的通道。事不宜迟,东方永安与陆云衣在杨峥几人的帮助下张罗着让关雎宫的婢女太监们接踵进入暗道,两名侍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