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挨了板子回到府里,刚小产本该在床上的蓝沅一脸苍白站在门口,见他回来迎出来,身子虚浮,步履踉跄。他急步过去扶住:“你怎么下床了,太医说了你现在虚得很,只能躺着,不能乱动!”蓝沅顾不上答话,只拽着他前襟:“怎么样?你见到她了?向她讨要公道了?”她看不见杨峥一瘸一拐,甚至看不见他破损的嘴角渗出的血迹。
杨峥想先将她带回屋里,道:“屋外冷,咱们进屋说。”
“你先告诉我怎样了?你杀了她没有?”
杨峥忍着后背撕扯的痛揽起她,半抱半推将人推进屋,按在床上:“你先躺下,太医说……”蓝沅甩开他:“太医说,太医说!我管不了太医说什么!我要听你说!”发丝黏在额头、嘴角,让她看起来三分憔悴,三分癫狂,“告诉我,你杀了她是不是?你替我们孩子报仇了是不是?”
杨峥低头不语,她瞪着眼睛,不可以思议道:“你没有?她还好好的?我们的孩子死了,你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你听我说。”
但蓝沅现在已经无法思考,她满心的愤怒,满心的恨火,只想将陆云衣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根本不去想,就算杨峥真去,于那深宫之中也是杀不了陆云衣的。
她紧紧抓着杨峥,眼中尽是质疑:“你舍不得对不对?你对她还有旧情?就算我们的孩子死了,你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我们孩子白死了对不对?”
杨峥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她?给我看你的枪,它染血了没有?它没有!你就是舍不得,你心里还想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杨峥无言以对,他扪心自问了一下,就算真有机会杀了陆云衣,他只怕也下不去手。他被蓝沅问得心烦意乱,自己是不是真的对陆云衣余情未了?不应该!当初做下决定的时候他就该放下了!他选择了蓝沅,就不能再负她!
蓝沅发了疯似的往外跑:“你不去我去,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杨峥扑过去狠命抱住她:“你不能去!”蓝沅挣扎得太厉害,又流起血来,身体一软昏过去。杨峥将她抱上床,又慌忙去请大夫。
来来回回折腾一宿,血方止住,他也才能伏在床边小眯一会儿。蓝沅的丫头佩音过来:“这里奴婢照应着,爷先去歇着吧,等下夫人醒来还得爷您守着。”她说得有道理,现在不乘隙去休息一下,等蓝沅醒了多半还是要闹的,到时没有精力应对,于是简单吩咐了一下回房去了。
他走后不一会儿,蓝沅睁开眼,佩音高兴道:“夫人醒了?爷刚走,我去告诉他!”蓝沅叫住她:“不必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佩音劝道:“有些话本不该奴婢说,杨爷他……”她叽里呱啦说一阵,蓝沅只盯着床顶,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待她快说完,才听了一句,“您不能再这么冲动。”她暗想,的确不能再冲动,她蓝沅也不是软柿子任由人拿捏的,陆云衣做了皇帝的妃子又如何,她就不信没有法子将她拉下来!
关雎宫,东方永安看陆云衣又在发愣道:“我听说人渐渐好起来了,大半个月调理,身体应是没什么问题。孩子嘛,虽说以后不易再有,但若好好治一治,想必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自蓝沅小产,她看陆云衣时常发呆,她不像她自己说的,毫不在意,于是变着法地安慰。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怕有人想不开,自己病倒了。”
陆云衣白她一眼:“你吗?我才不会。”
东方永安在她跟前坐下:“其实报仇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对不对?我知道的。”不管是上辈子手刃敌人替队友报仇,还是这辈子为了东方家差点杀了张皇后,都不是什么好体验,刀子插在他人身上的时候,也让自己再痛了一遍。
“虽然我没有资格劝你放下,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说,她已经付出代价,就此作罢可好?”她自己也是个信奉有仇必报的人,可却想劝阻陆云衣,只因她害怕了,怕陆云衣因为这仇恨让自己也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陆云衣有些松动,但仍是摇头:“已经停不了了。”
“什么停不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从这双手沾上那无辜婴儿的血,仇恨的齿轮就已经停不下来,也许有一天将她与蓝沅都碾得粉碎,才会停下。
一个月后,新一年的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因小产,陆云衣没有再召蓝沅入宫,但蓝沅却再一次踏入宫门。不过这一次她不是去关雎宫,而是去了华章宫。
“请替我通传,杨氏蓝沅求见贵妃娘娘。”
小宫女道:“你回去吧,若是什么人的夫人都来求见,我家娘娘不得累死?走吧,你再赖着我可要赶人了!”说着拿扫帚作势扫两下。
扫帚扫过蓝沅鞋面,她退开一步,面色隐忍道:“只求姑娘传一句话,臣妇有一则关于明宸妃的故事,娘娘必定感兴趣。”
小宫女眼珠轱辘转几圈:“你说明宸妃?那你等等。”于是入内通报,不多时,花溆亲自出来引她入内。
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