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辰北方大云山阿莘城,这个时节正是寒风呼啸,严寒难当,街上的人们天还未黑就收拾了摊子早早回家关了门上了炕。空荡的街上一匹单骑飞似的往七王府奔去,不同于两侧人家,七王府里依旧灯火通明,营将、长史进进出出。
李明武跳下马拴好绳子,门口守卫见他来,赶忙去禀报管家,管家的迎出来:“这么晚了,天冷得很殿下怎么来了?”
李明武道:“最近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管家笑:“哪有什么事。”
李明武停下脚步,看他半晌,若是寻常人被他看上两眼就会忍不住避让,这管家却也不是寻常人,眼神没有丝毫闪烁,坦坦荡荡,若不是这两天看过太多,自己私下也探查过,就真的要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李明武拍拍管家的肩:“你是当我这眼睛白长的?瞧不见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行,我不跟你说,皇叔在哪里?”
管家的躬身答道:“王爷正在书房,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就去问王爷吧。”
李明武放开他大步往书房去,书房里通亮,点起了比平日翻倍的烛火,李芳一正埋头在桌前,方圆在一边伺候,大气不出,进出的人没有必要也都不吭一声,书房里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
忽然李芳一从文书堆里抬起头,拿起一本,大笑着:“好,太好了!”
“皇叔是有什么好事?”李明武走进来,皮靴在石板上发出啪嗒的声音,他故意将声音弄得很大,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李芳一脸上的表情。
见他来,李芳一脸上非是惊讶,反露出一丝欣喜:“你来了?本王正打算派人去叫你。”
李明武目光灼灼:“皇叔终于打算找侄儿了?”
李芳一敏锐地发现他的话头有些不对,不急也不恼示意方圆退下,探手让他坐下:“为什么这么说?”
“侄儿多次求见皇叔,皇叔却以各种借口避而不见?侄儿都快以为皇叔是有什么事故意晾着我了。”
李芳一细长的眼微微眯起带着笑意:“今儿不是让你进来了?”
“是不是因为皇叔觉得有些事瞒不住了,想好了理由叫我来安抚安抚?”
“安抚?我要安抚你什么事呢?这样吧,不如你先说说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其实李明武为什么而来,他这些日子都探查了什么,为何事恼火、坐立不安他心中有数。不光是他,只怕长阳也坐立难安,自从草原燃起硝烟,长阳就来了好几道旨意。他知道对于他的按兵不动,长阳必然有很多猜测,甚至诋毁,他也知道那些坐不住的会弹劾他,但从皇帝派李明武来,他就拿定了主意。
李明武起身,抱拳:“明人不说暗话,若侄儿有所冒犯还请皇叔见谅。今日来侄儿就是想问一问,皇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您可不要拿营地里那套含糊的说辞来糊弄我,不瞒您说,侄儿既然来,便是略知一二。”
李芳一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叫他继续:“你知道多少,说说。”
李明武一沉声:“您在暗中集结军队,白日里阿莘城、营地一切如常,该生活的生活,该操练的操练,但是一到晚上,老百姓熄灯以后,那些白天蛰伏着的就开始忙碌,您府里的长史都派出去了吧?连夜进城的马匹粮草是为了什么?”
“你多想了,也许只是商人,也许只是为了过冬呢?”嘴里这么说,李芳一却在心里夸赞李明武的观察力,他虽是个武将,却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种。
李明武哼笑:“都说了皇叔不要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借口糊弄我!除了他们,还有兵器监,白日里吊儿郎当,说什么又没战事,有空就偷懒偷闲,实际上每天夜里都调集起全部人手一刻不停地赶工,为了什么?”李芳一欲开口,他抬手,“您先别急着解释,再有第二营、三营的将士、侦察营的侦查兵哪里去了?”他目中忽然迸*射*精光,“单锋、卜左将军又哪里去了?”
“他们……”
“您可以说他们去山里操练了,但侄儿不信!”
李芳一弯起嘴角,起身过来轻拍两下他的背:“你知道的确实不少。”
“但侄儿知道的还不够多,比如皇叔的心思!您暗中调动军队是为了北还是南?”皇帝将他派到大云山来,就是为了掌握李芳一的一举一动,然而他在他身边,看着这个人依然觉得云里雾里。要说李芳一有什么异心,那他第一个就该将他控制起来,而不是任由他四处查探,他不相信李芳一在阿莘城扎根了几十年会连监视他的手段都没有,但他并未对他下手。而要说他没有异心,却又为何瞒着他这样大规模地调动军队,他相信这只是开始,其他营地也必然会有动作,而他至今都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李芳一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地叹口气:“明武啊,你虽然够细心也够聪明,却还是太鲁莽了点。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有异心,你这样单枪匹马来质问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冲动地摊牌,我若不打算让你走,你待如何?你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即便知道了真相,你也传不出半个消息,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