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宫歌舞渐息,酒兴渐尽,李明珏放在酒樽上的手沿樽沿不自觉地抚着圈,眼睛不时飘向殿门,皇后问:“你身边那丫头哪里去了?”他回:“恐怕酒气上头,让她外头透气去了。”皇后不再说话,与身边的伏贵妃、瑾妃说着话,其他人也未在意。安和悄悄过来在他耳边道了句:“还没回来。”他捏着樽沿的手指紧了紧:“跑哪里去了。”
直到散席东方永安也没回来,皇帝与皇后已经起身,嫔妃皇子们跟在后面往殿门走去。出了殿,皇帝道:“不早了,各自散去,早点歇息。”又吩咐汪全,“今夜让你主子在兴德殿歇着。”一听兴德殿,李明豫煞白了脸,朱月婉不明其中缘由,高兴地福了福身:“谢陛下。”
待要散去赵木眼尖瞧见台阶下趴着一人,喝道:“谁在那里?”说着就让几个小太监下去推了几把。东方永安抬头,脸颊泛红,眼神迷蒙,胡乱扫了一眼,目光也没个焦点,嘴里嘀咕:“喝,再喝。”随即咕咚一声又趴下去。
见到她,李明珏松口气,为着她不回来是真因为喝醉了,起码在别人眼中是这样,又有些紧张地看着皇帝,怕她挡了皇帝的驾惹皇帝生气。
正要说话,张皇后先笑道:“才说是个有趣的丫头,哪知这般没用,才那一点酒就醉倒了。”
瑾妃道:“是她没那个福气,陛下的御酒哪是她们这些丫头能喝得的。”
皇帝心情好,又受了恭维更不计较她的失态,道:“那是,珏儿宫里的?着人带回去好生照料,别朕赐个酒,倒让她生出病来就不好了。”
李明珏领旨,忙叫安和将人带走。
到了重明宫,紫熏熬来醒酒汤,李明珏坐在床边,看她灌下:“好点没有?”
她撑着额头回:“好多了,请殿下宽恕,给您丢脸了。”她起身半跪着请罪。李明珏不说话,她抬眼瞄他,以往这种情况他都会说请什么罪,快起来才对。半晌李明珏道:“我不喜欢别人说谎,更不喜欢你在我面前装,我对你还不好吗?”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其他地方,神色淡漠。
东方永安故作慌张道:“你果然生气了,可,可是,也不是我要……”
李明珏打断她:“安和一直在外面找你,你是何时趴到台阶上的?”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是为这个生气啊?我当什么事,我喝得晕晕乎乎就在外面乱逛了一圈,也不知逛了多久逛到哪里,好不容易才找着路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宫那么大,错综复杂的,我不认路。”
“真的?”
她点头:“真的,对了,我记得半途有一处闹哄哄的,好像说,说。”她歪着头手指托下巴,似在认真回想,而后眼一亮道,“走水了,没错了有人说走水了。”
“好,你今天喝多了,早点休息。”看她睡下李明珏才走,吩咐殿里的侍女小心照料。侍女们见怪不怪,这程秀虽说也是个奴婢,但没人真当她跟自己一样,哪有住着偏殿,宫女们照应着,对着主子总是我啊我的奴婢呢,她们心里明亮着呢。
出了偏殿,李明珏叫来安和:“今晚有哪里走水了?”
安和回:“御膳房,似乎是火星蹦出来点着了干柴,不过很快就扑灭,没烧起来,算不上走水吧,那帮子没胆儿的怕挨骂,就掩盖了没上报。”安和看自家主子方才还沉着的脸一下子松动,不禁腹诽,只要挨上里面那家伙,他主子就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一会儿冬天,一会儿春天的。
重明宫的人歇下后,东方永安悄悄爬起来,东方苏苏还捆着呢,她惦记得很。一个猴子打滚翻出重明宫,直奔芙蓉园来。芙蓉园早已关了门,她掏出飞爪,这飞爪是她出宫找人做水玉音乐盒时给自己定制的,轻便可折叠,十方便捷,有了这玩意,爬墙不在话下。爪头勾住院墙,她拉拉绳索,身子一拧几步就跃上墙头,翻进东方苏苏院子。
成了领舞,东方苏苏也住进独立的院子,洛施施走后,秋园监越发倚重她,那头拢着洛施施,这头将她提拔起来,并且没少从中周全洛施施与她的恩怨。一来东方苏苏十分勤恳,对于她的教诲都铭记在心,肯吃苦肯努力,二来她确有很大潜力,她姿容出众,隐藏着一股贵气却又不明显,不会咄咄逼人,并且她的眼睛里有故事,恰到好处的神秘会引发男人的探究欲。秋园监相信在她的调*教下,假以时日她会成长为一代舞姬,甚至一代妖姬。
秋园监对东方苏苏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只想着做一个舞姬,最终要想着离开芙蓉园,芙蓉园只是暂时逗留的地方,不是终点,这正合东方苏苏之意。
屋子里,东方苏苏听见响动发出呜呜的声音,东方永安点亮油灯,走过去:“我拿开你嘴里的布,你不要喊,咱们好好说说话好不好?”东方苏苏点头,她将布团拿开,给她倒了杯水,“对不起,委屈你了。”
东方苏苏猛喝口水:“你到底想干嘛?不是说不要管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拗,这么惹人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再骂那些难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