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东方永安从睡梦中惊醒,喉咙如火灼烧,挣扎起身,脚还没触到地面,就听李明珏声音传来:“要什么说一声就是。”抬眼的时间,人已经到床前,按住她的肩膀。
“我又不是不能动。”她已经知晓李明珏将她带来重明宫,昨夜有三名太医替她诊治。
李明珏看一眼她包得像棒槌的脚:“这双脚不想要了?”内刑房的刑罚之一,将木炭烧得通红让人赤脚从上面走过,一趟下来脚掌都烧烂了。她却道:“没那么严重,只是烧了些水泡,太医抹了这么厚一层药膏,小走两步还是可以。”
他仍是按住她:“别动,要什么你说,我拿给你。”她指指桌上的水壶,李明珏倒来一杯水发现是冷的,便着人去烧了一壶,又太烫了,于是在嘴边吹了片刻才给她。东方永安笑着看他:“没想到你挺会照顾人。”他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人。”
她埋头喝水,装作没听见,一会儿道:“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李明珏将那张图纸给她:“告诉他们事实,流苏给你的的确只是鸟蛋。”
“流苏?”她想起来那时似有女子的声音。
“她也去了,说蛋是她给你的。”
东方永安呆了呆,纸上画的鸟儿似鸵鸟一般,浑圆的身子,长长的脖子,翅膀已经退化,只脖子上亦有毛,与鸵鸟的光杆脖子不同,鸟儿旁边画着一只长圆形的蛋,与东方苏苏给她的那只正相似。
她虽常在野外行走,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所以尚宫局拿人时她才无从辩驳,又因是东方苏苏所给,即便真是蛇蛋,她也不会辩驳。而事实上,“她给我的真不是蛇蛋。”东方苏苏不是有意的,也没有骗她,并且那样的境地,她还敢挺身而出,她说的是真的,她当她亲人了。意识到这一点,她说不出的高兴。
李明珏看她高兴的样子,心下涌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脱口道:“这么说你不知道她给你的是什么蛋,那为什么要一个人扛?她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她去也是她该做的,向众人说明真相,你就那么高兴?”
东方永安抬头见他正一脸吃味的表情,心下一动,又有些好笑:“你吃醋了?你不是连一个女孩子的醋也要吃吧?”
李明珏目光闪烁回避,嘴上道:“没有的事!”
“那就没有咯,只是就不知昨夜是谁在床边守着我了,我还想感谢他来着。”李明珏不说话。拿他玩笑一回,她又正色道:“我不光为她,我对你也很感激,你一次又一次不问回报地为我奔走,你对我的帮助就像雪球越滚越大,而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从进宫确切说从许州开始他就帮她不知多少次,数都数不过来,她嘴上说互相利用,她打探真相也是在帮他,但其实与之比起来,她那点根本不算回报。
恩情就是恩情,人的恩情是最难偿还的。
李明珏道:“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我说过物尽其用,就不能让你这颗棋子这么快坏。”
“是是,殿下为我这颗棋子太费心了。”
李明珏扳住她肩膀,极认真地说:“所以,你这颗棋子能不能有点身为棋子的自觉?能不能不要老是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东方永安做一个敬礼的姿势:“是,属下领命!”
李明珏摇摇头,拍她一脑袋。
她既醒了,侍女们过来伺候她梳洗完,李明珏说外面日头好,带她去晒晒太阳,便直接用被子将她裹了打横抱出去。廊下侍女们走过,瞧见了,都抿着嘴偷笑着跑开,好似这重明宫终于有了点新鲜事可供她们茶余饭后。“喂。”看她们眼带桃花,脸颊飞红,东方永安无奈地伸伸手,这误会大了。
李明珏将她放在早准备好的,垫了几层软垫的躺椅上,旁边还有一方小矮几,放着春日早上来的水果。阳光果如他说的,十分明媚,照在脸上暖洋洋,舒舒服服,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往软垫里蜷一蜷。
见她像只偷了空的猫,李明珏半蹲下身蛊惑道:“这里好不好?”
“好。”
“吃个樱桃好不好?”
“好。”
“晚点,我叫人将你的东西都收拾来好不好?”
“好……嗯?”她爬起身,“收拾来?收拾哪里来?”
“以后你待在重明殿。”
她道:“不用,我借住几日很快就回去的,要不然现在你送我回去也行。”
李明珏不言其他,只重复一遍:“我说,以后你就在重明殿。”
她看他不似开玩笑,道:“你说真的?不是,我在尚药局好好的,到重明殿来干嘛?”
“三天两头出状况叫好好的?”
这点她有些不同意:“什么叫三天两头?我没出什么状况,况且我也出不了状况,你忘了……”
李明珏微微眯起眼,起身慢踱两步,看他的样子正在隐忍不快,他回头:“我忘了你身手不错吗?但要再遇上这种状况,你打算如何?你不能显露身手,所以你只能硬扛,下次指不定小命就没了。”
“我不是一根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