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珏与安和遇见的山鬼便是东方永安,自从发现那帘瀑布,她每夜必过来待两个时辰,瀑布夹杂树叶花瓣落下正好锻炼身手,一把小巧的弩在她手里使得出神入化。这日练完见月明气清,潭水清澈诱人,忍不住跳下去,正游得畅快,发现遭偷窥,于是出手教训一下。
瀑布后有一条小路通向村子,她收拾好东西便匆匆回去,走至半途发现东西落下又返回。寻了东西忽闻不远处树林里传来打斗声,抵不住好奇心,她悄悄探过去果见一群人缠斗在一起,十几个身着黑衣,蒙头盖面,遮遮掩掩。
她寻思这架势多半是仇家寻仇,见不得人,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便要离去,目光恰巧掠过其中一名锦衣男子腰间,登时顿住。
那人腰间挂了件物什,非是名贵玉器,也非是什么精巧荷包,而是半截狼尾,系着猩红的丝绦,十分罕见的挂饰。她心中思绪万千,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再见这半截狼尾。再细看狼尾的主人,虽然眉目长开,面容变了很多,浑身的气息也变了,却依稀还能看出被隐藏起来,曾经的温润。
确认是李明珏一行,她当下拿定主意,抽出腰间的折叠弩对准黑衣人就是一箭。利箭劈开下落的树叶精准射中黑衣人小腿肚,那人闷哼一声跪下去,李明珏的剑趁势划过他脖子,带起一阵血雾。紧接着又是嗖嗖几声,几名黑衣人接连倒下,转眼形势逆转,领头的见状,大喝一声:“有埋伏,快撤!”带着剩下的人逃走。
见他们解危,东方永安也速速隐去。
这厢,李明珏收剑道了句:“穷寇莫追。”安和过来拔出地上的箭:“有人出手相助,会是何人?”再瞧那箭比寻常箭短,且无箭羽,威力却十分惊人,竟能透体而过,忍不住道,“好奇特的箭!”
营地一片狼藉,火堆被踢翻,帐篷也都被砍碎,受伤的人躺在地上轻声呻*吟。李明珏带着侍卫们收拾残局,替伤者包扎,将死者掩埋,收拾得差不多,又拿一支火把往箭来的方向去。树林里静悄悄一片,偶惊起一两只飞鸟,安和道:“看来人早走了。”
他不言语,四下寻了一圈,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捡起就着火把细看。
安和惊讶道:“这是,半截狼尾?难道!”
李明珏拿起自己的狼尾,与捡的那只一并托在掌心,一样的毛茸茸,一样的盘结样式,这世上只有一人。他道:“是她!”声音已经竭力平稳,安和仍能听出其中的起伏,可见他心中此时如何波涛翻涌。也难怪,这么多年,每摸着狼尾,他总能看见他皱起眉头,因狼尾时刻提醒着他太子是怎么死的,东方家是怎么没落的。早年因为太子一案他没少与皇帝起冲突,连带自己也被皇帝疏远,后来,他渐不再说,安和知道非是他忘记了,而是埋进了心里,从此就像有条无形的鞭子,鞭策着他前行。
好比此时他的眉头不经意皱起,然后又缓慢舒展,状若无事收起狼尾。安和道:“要不要我去附近找找?她一定就住在这附近。”李明珏道:“不必了,她若不想见必有她的理由。我们也耽搁太久,正事要紧,早点去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往高平郡。”说罢先行转身往营地去,安和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没由来觉得有些寥落。
那边,东方永安回去,院门半掩着,自从杜衡知道她半夜出去,都会给她留门,于是进去看了一眼严先生的屋子,安安静静,松口气,再悄悄潜回自己屋里睡下。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至四更将阑才昏昏睡去。
第二日天刚泛白,李明珏一行人便收拾完,一路快马加鞭赶去高平郡。进了城才发现形势比上报时已更严峻,大街上弥漫一股死气,染病的人躺在墙角等死,不见巡街守城的士兵,也不见太守身影,只偶尔几名药局之人走过,或其他未染病的也是匆匆而过,不敢逗留。街道两边皆是门户紧闭,有人听见响动推窗来看,又赶紧缩回去关上窗户,竟是人人自危,自管自顾。
李明珏当下怒上心头,径直去了太守家,将人拎出来:“你管辖之地发生瘟疫,你竟躲在家中闭门不出,身为父母官任自己的子民自生自灭,你忝为一郡之太守,我留你何用!”
“殿,殿下饶命,臣不知您今日就到了,未曾远迎臣之失。”
安和踹他一脚:“揣着明白装糊涂,殿下是为这事怪你吗?”
太守赶紧赔罪:“殿下明鉴,非是臣不作为,实是臣实在无能为力,殿下且先入内容臣详禀。”
“我便听你辨上一辨,仔细你的脑袋!”
太守将人引进屋内,命人沏上茶细细道来:“殿下有所不知,发生瘟疫后,臣不敢懈怠即刻上报,也命泰民药局速拟方案,布药施救,各家有患病者入门入户诊治。然而此次却非往常任何一次瘟疫,不仅来势汹汹,传播速度更是异常之快,短短数日便蔓延至一发不可收拾,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此病竟药石无效,无法治愈,连稍缓症状都不可。它不靠水,不凭吃食传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染上了,是以人人自危。臣无法只得下令各人躲在自己家中,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