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充耳不闻,只是重复着,“怎样才能去,标准是什么”,一旁的魁梧大汉阿尧开口道,“把我打趴下,就让你去。”
少女没有犹豫,“一炷香的功夫。”袁青副将说道,其实他早就想把这丫头送回去了,留在将军身边,始终都是累赘,甚至有人猜测她和将军是不是有什么私情,这就是个机会,彻底打消这小姑娘的想法。
最后,少女随着队伍出征,军中再无什么女郎不能上战场的话传出,传出一句,穆萍儿就会身体力行,将人揍一顿,最后两个人都鼻青脸肿。
穆萍儿细细讲述着,回忆着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只是少女的眼中蒙上了一丝忧伤,浓浓厚厚的,像春日林中的迷雾,吹不尽散不开,尽管说得十分潇洒肆意,眉间却像衣料轻轻起皱,无人抹平,也无人能抹平。
起身在药香四溢的房间里走着,不时抽开一个盒子,问问是什么药材。
大黄,
桂枝,
甘草,
当,归。
“当归,当归,应当回归,哼,好名字。”穆萍儿的语气不对,好像是在对当归生气。
刘薏仁眼前的人不动了,她背对着他,药材撒了一地,也没有发现,叹了一口气,回头,好像伸手从眼角抹掉了什么。
穆萍儿笑了一下,嘴唇有些白,眉眼低垂,低头,在忍耐着什么,抬头时,已经是满脸泪水,这是她第一次哭,刀剑贯穿脊背时,感觉快要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刘薏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她。
“薏仁……”字与字之间,已经连不起来了,“他,死,了。”
穆然。
穆萍儿。
身未嫁夫,名先冠以夫姓。
翠萍,穆卒羽,未揭新娘盖头,先以其名为己字,望一日高中,妻可同享。
身死无地藏,望生者遗忘,撒灰与天地之间,终有一日可将你找寻。
刘薏仁明白了怎么回事,早在一月前,慕容将军府的管家送来一封信,信中早已将穆萍儿的近况以及穆然的死简明扼要说得清清楚楚,那时,刘薏仁怕穆萍儿承受不住,想让她回来,也就是那时,穆萍儿每日用敌人的鲜血浇灌着土地。
“穆然,死了。”穆萍儿又重复了一句,也没有看刘薏仁,就好像在告诉自己一般,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个事实,这个天人永隔的事实。
在少女奔走数月之后,得到了自己心上人已经死去的消息,在一个乌托国人口中,“是个读书人,被一剑挑死在我们少主剑下。”
少女只是木然,照常进行着自己在军中的事务,途径一个村庄,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向军队哭诉自己的丈夫被敌人残杀,抱着士兵的大腿请求为丈夫报仇,此时,少女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就像是撕裂之后又被缝起来,她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从此之后,少女从将军帐一旁的小帐搬出,住进练武场,每天将自己练得精疲力竭,倒在地上才算。
少女手握着鲜血的刀,手指轻颤着,溅到到秀美的脸上。
自此之后,战场之上,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女兵罢了。
穆萍儿用衣角擦干眼泪。
传来剁肉的声音,“我去帮忙。”穆萍儿走出去,帮萧贤包起饺子来,两人快速熟络起来,刘薏仁独自在房间里听到了两个人的嬉笑之声,不由得更加心疼起穆萍儿来。
晚饭后,月亮高高挂起,院中的杏树下,两人坐在石凳上,抬头望,最高处的树枝好像挑起来了月亮,“别担心我,我只是在报仇而已。”
刘薏仁听到,盯着她的脸颊,她笑了一下,并不好看。
“我回家一趟,后日来接你,去大都。”穆萍儿说着,萧贤已经将马匹牵到了门口,刘薏仁摇头,说他不想去大都,穆萍儿一跃上马,握住缰绳的手腕处由一块伤疤。
她笑了一下,“皇帝下了圣谕,你不得不去。”刘薏仁望着她,就像一个不听话的士兵一样,需要恐吓一般。“驾!”马鞭一挥,踏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