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副将带到她面前的男人，仍旧保持着二十出头的少年模样，却是一身颓唐。
照片中那种明媚肆意的眼神，此时像是一潭死气沉沉的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削瘦。
苍白。
如果不是副将确定，这人的确是他从路家亲自接过来的，赵年年绝对不会相信这是路辞。
是那个她要找的，路临的碎片。
“你是路辞？”
还是有些不确定。
她已经收集了不少碎片了，但是像路辞这样，死气沉沉的，是第一个。
路辞低垂着头，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听到问话，头微微动了动。
嘴唇轻轻动了动，“是。”
声音也是粗粝沙哑的难听，像是包了满嗓子的粗沙粒。
此时的路辞，根本没有面对一个帝国最高上将该有的礼貌。
他甚至在想，如果可以的话，让她生气，将自己杀了也挺好的。
他活了太久了。不想活了。
那种向外释放的死意太过明显，明显到赵年年心头一震。
根据她之前查到的资料，路辞是在二十年前一次意外之后，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遇上了什么样的意外，只知道在一次歼灭虫族的任务中，路辞失踪了整整三个月。
等再被找到，是在一颗位于帝国边缘的荒星之上。
奄奄一息。
是的，曾经肆意的少年，也曾是帝国第一军团的小队长。
甚至，赵年年作为上将，还曾在帝国第一军团待过两年。
“你们都先出去，我需要单独跟他谈谈。”
对着安静垂手站在门口的副将和老管家挥了挥手，赵年年目光又转回了离自己五米远，被阴影笼罩，像是个透明人的路辞身上。
随着书房的门轻轻关上，赵年年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很想死？”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
就在赵年年以为他要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路辞点头了。
“嗯，想死。”
但是却没有那个勇气。
即便是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家里人仍旧从未放弃过他，这让他在身体被折磨的时候，心灵也在承受着煎熬。
“如果我说，我可以治好你呢，你仍旧想死吗？”
赵年年的话，听在路辞耳中，并没有任何反应。
“治疗不好的。”
这么多年，他已经试过无数办法了，父亲甚至还专门建立了一个研究所，却依旧没有办法，治好他。
“上将大人，帝国还有很多优秀的人。”
副将在来的路上已经告诉了他，上将大人特意找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他承认，如果是在没有意外之前，他的确会心动。
但是现在，他不配。
路辞闭上眼睛，惨淡一笑，将身上穿的严严实实的衣服撩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皮肤。
赵年年倏地瞪大了眼睛。
衣物底下，消瘦的身躯之上，是密密麻麻的像是指甲盖大小的鳞片。
闪烁着幽绿的光，看起来渗人的紧。
饶是觉得自己见多识广，赵年年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路辞一直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