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今天,是父亲生日。日子让我记住是1964年4月24日,星期五。
我是生平第一次来县城,同日又离开县城。这个呼兰县城是什么样子,我没法知道它的全貌。在三个多少时的去哈尔滨路上,一路上,银装素裹的山峰以及尚未完全化去的冰雪,装在我心中的仍就是凄凉。此刻,我想到昨晚我娘亲,我不知道她怎么就放得下她的女儿离开她?我可是被她娇生贯养的西大小姐,我也曾跟她带来过最开初三年的最为高兴的时候,也带来过后面三年开心的快乐。那怕后来有了我的亲弟弟。
想起我娘亲,她可是有钱人家贝家的唯一千金。在松花江边靠呼兰大坝,呼兰江和松花江两江清澈的江水烧灌出来的美人花。据传是晚清某贝勒爷的某支后裔。但「贝主」的父亲母亲也不姓贝,可能是隐没了真实身份,在那个地方,姓贝的人很多,她父母考虑怕丢失关系,继而以假姓贝承袭与之前某贝勒爷后代的关系。但也无法考证。从西家的祖宗即「西令王」的爷爷的爹,与清朝时期的宫廷某官员的关系,才有的一片东北部份疆土,才有的一片东北森林和后来的莫河的金矿资源开采,再到后来的姨婆为其我爹媒娶到贝主,家业一直旺盛。
我最想不通的是,我爹亲娘亲有的是钱,也有祖业在好些大城市,他们就为什么非要守着两江的地方不肯离开。难道是有祖宗的祖宗在哪个地方?还是有祖宗留下的什么秘密或是财富在哪个地方?如果是后者,那是娘亲这边的还是爹亲这边的?为什么他们要把我送走,与这个有及没有关系呢?想来应该不是。若是,娘亲和亲弟为什么不走?爹亲为什么不走?
小芸,是爹亲在小文救我落江捞出后住院回家再第二次去医院时,爹亲从大舅舅老家叫来的小幺舅的大女儿。因娘有身孕,加之我也还小,小芸姐来照顾我和我娘亲的。小舅送小芸来的时候,我在幼儿园上学,小舅把小芸送来后就走了。我都不知道小舅长什么样子。这些,都是甘叔叔在这一路唠嗑时讲出来的。还说,我小舅与我娘亲差不多样子!只要想到我娘长什么样,我幺舅便是什么样,只是他是一个男人。
我几次都想开溜,但每次都没有进行。我想回爹亲身边去,回西家大院去,我舍不得我娘亲和我的亲弟弟。在我脑子里斗争了无数次,若是真是回去了,爹亲会打我吗?我是一个小女孩,我随便以上毛楼(厕所),就开溜掉,甘叔叔又带着行李,他可能追不上我也可能找不着我。我实在是想家想回去。不全是因为那里有小文哥哥,久不说他叫吉洪文,我还真能忘掉他的名字。
我爹亲送了我后,他一路赶着马车回家,不知道他心情是啥滋味,他那么硬的下心肠,他不会哭吗?难道他是有了儿子,不需要我这个女儿了吗?再说不要我,你也等我再大些撵走也不迟呀?何必这么急呢?我不知到爹亲是怎么想的?
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汽车,把我的思绪一次又一次的打断。我激烈地想,我哪里伤了我爹亲的心呢?
我记得,我在两岁左右的时候,爹亲抱着我亲,爹亲的胡茬扎得我很痛,出口的酒气,浑浊没有清爽的气味。我用不大的手抓住爹亲的胡须,使劲扯,爹亲也只是把我抓他胡须的手往他自己的脸上贴紧,还带着笑呵呵的样子。就是这样子,爹亲也没有生我的气。我知道,我是爹亲的可爱的小千金,撒娇的西大小姐。每年正月二十七,我满生日的那天,爹亲娘亲都要在屯上最好的酒店包上一天为我庆祝生日。没有请客,就是爹亲娘亲两人。虽然是一天,那天没有其他来店的人来吃饭的。想必大家认为冷清不热闹,这可就是你们想错了。
从大清早起床开始。有专门前来为我打扮的人来给我粉妆,穿上从制衣铺里制好的里里里外的新服装,从头到脚,崭崭新新的。粉妆好后,用一台轿子抬着我和爹亲娘亲到酒楼。爹亲娘亲也是穿着从头到脚的崭新的一套。娘也是要粉妆的。头天傍晚,还有专门来我家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喜庆的对联和画片,把西大院大门布置得比过年时还派气。
一串串鞭炮,专门有人从家门起轿之时一直放到大酒店,还有迎接火炮一齐鸣响在这一条大街上。整个屯里都知道我西大小姐今天生日,出来观看,也没有小娃大人跟来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西令王没有发帖子,一个客人都没有请,不管亲戚还是街邻四坊的人,也无论屯长官长的也都不在例。后来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我爹亲才不管这些。爹亲不仅在这一带有名气,就是在整个东北都有名气。在抗战时期,只要提起「西令王」,各路人都要赏脸的,连日本人和日本鬼子也都惧怕他的。日本鬼子曾经开出几十万大洋要我爹亲的人头。
轿子落轿后,一家三口人,坐于客堂,各种早点都有,品种齐全,随我吃!爹亲娘亲也陪着我吃,什么粥呀、羹呀,什么糕呀饼呀,样样都有。我们又能吃多少呢。当然,也有酒楼人员和各种服伺、唱戏的人使用的。吃不完的东西,随后都要抬回家,家人又要吃上好一阵子的。
看戏听戏,爹亲娘亲最为喜欢,我听不懂,我只认为是杂闹的声音,两只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