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了过来,他已经睡得足够久了。
他试着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存在,扶着脑袋费力地坐起来,尝试弄明白现在的处境。
房间像侧翻的马车一样翻滚,过了好久才停下来,对面那副画中的女人似乎煞有介事地看着他。
喉咙干涩得要命,像被人塞了发霉的旧报纸一样。
很好,衣服被换掉了,希望那不是个又丑又肥的女人干的。
伤口的疼痛撕裂着他到这儿之前的记忆。
然而所谓记忆那样的东西仿佛在漫长的昏迷中遗失了。
他的手心浸出了冷汗,心脏仿佛无限膨胀,他知道这是昏迷之前残存的恐惧。
他大概想起了自己是谁,又琢磨起在这儿可能睡了多久。
他记得自己大概从小就没有父母,记得和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学习了枪法和格斗,记得在黑市的交易和贫民区每天不断出现的尸体,可关于他的过去还是无法清晰的出现在脑海。
这并不难想到,可能是因为那些人给他脑袋上来了一棒,又或许是施加了封印记忆的魔咒。
这时候,女仆端进来了一份牛排,旁边装饰着无关紧要的迷迭香,还有烤面包,熏肉,奶油蘑菇汤和一杯热牛奶。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丰盛的一餐。
时间恰到好处,好像有什么在监视他一样。
可他正好需要吃点什么,才有力气在必要的时候逃离这个地方。
那些大费周章把他弄到这里的家伙肯定有什么理由不要他的命,并且在这所房子里的人也绝不会要他的命,虽然有些困难,他不介意一边咀嚼牛排,一边整理一下思路,他总该想起点什么来。
他想起了枪声,裹挟着斩断命运意味的两声枪响,将他丢弃给了绝望。
一个让人恐惧又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浮现出来,瘦削,高挑,枪法十分了得,戴着一顶牛仔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能躲过他子弹的人。
你说为什么不使用魔法?他恐怕只能抱歉地回答你,使用魔法也无济于事。
他注意到自己切牛排的手有些颤抖。
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自以为是的闯进来,叫他跟他走,至于是怎么找上门来的根本无从知晓。
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他打算一枪崩了那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没有杀意,在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还是别人死了的好,在他扣动扳机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抽刀挡下了子弹,那个男人说:”听着,罗恩,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麻烦。”
然而他没有放弃杀人的念头,那个男人不仅弄伤了他的手,为了让他老实一些,还朝他腿上开了一枪,杀掉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那个人一直陪着他,教会了他在充满了老鼠和蟑螂的肮脏世界里的生存法则,以及如何使用魔法,细节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但他十分肯定这是唯一能够确定的事。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能想明白的事情却少之又少,女仆撤走了盘子,退了出去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看来有大人物要登场了。
门打开了一条缝,那个男人的脸赫然显露。
仿佛从什么禁锢中挣脱的凶光和犀利,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到是他。
该死的家伙!
后边儿还跟了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魁梧的男人。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那个男人还是让罗恩的心脏抽痛。
“罗恩,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你的眼神确实很不错。”那个男人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到。
在刚刚用餐的过程中,罗恩已经趁那个女仆不注意,留下了切割牛排的刀子。
“你想干什么?”
毕竟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罗恩没有办法问出更好的问题。
“别那么紧张,我知道你手里拿着什么,不过我奉劝你最好别动。”他径直走到了罗恩的床边。
“我没有那个义务信任你。“罗恩压制着喘息,攥紧了刀子。
“你确实是那个异族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这个国家的王子,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那个男人的声音毫无激情又毫无怜悯。
“是国王陛下下的命令,让我把你带回来,他认为对你有所亏欠,毕竟你过着光是填饱肚子就很辛苦的生活。你没有别的选择,丢掉过去,带着艾伦.里克曼这个名字活下去。现在,我想你该好好休息了。”说完那个男人掉头就走。
确实是个自说自话的傲慢的家伙。
罗恩打算拽住他的胳膊,可是扑了个空。
“该死的家伙!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啊!”他把手中的刀丢出去。
那个男人轻描淡写地走了。
这算什么?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伤口的疼痛又剧烈地涌上来。
他感到无形的绳索勒住了他的喉咙,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这种不切实际的巨变让汗水浸透了他的上衣。
他认为自己应该好好睡一觉了,这样说不定能改变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