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他仰头看向天幕中打得电闪雷鸣的景象,神识也探入剑穗,与自家道侣的神识相缠。
“与柏澜在一起总归安心不少……这龙是怎么回事,怎会与柏澜生得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偏差?”
厚重乌云骤聚骤散,载川剑光比那闪电更烈更亮,有着能斩断一切的威势。他看得啧啧称奇,识海里的声音却反问道:“阿歧如何知道一模一样?”
他笑起来,想也不想地得意显摆:“柏澜的龙身我都摸了个遍了,上至龙角,下至尾巴尖,怎会记不住,这可是我家道侣的身体……”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让他蓦地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浑话,忙把自己掐哑了,猛地一咳,咳得耳尖发烫。
幸好他的道侣也未为难他,回答起最初的问题:“这是幕后之人的幻形术,可拥有变幻之物的能力与修为。”
“自己打自己,岂不是难以应付……而且柏澜和对方僵持不下,这人大概很了解柏澜吧……”夏歧兀自分析着,察觉芥子那边久久未语,他不由试探问出心中猜想,“柏澜,你认出对方是谁了吗?”
清宴沉默几息,叹了口气:“嗯。所以暂时难分胜负,加上魔藤干扰,打碎煞器便需更多时间。”
许是见夏歧提剑就要冲上来帮忙,芥子里的声音出声制止,“阿歧听我说,祭坛最上方的法阵,守着的正是苏群云的煞器,是一把琴。阵眼是十方阁历代掌门的信物——十方玺,十方玺中封印着一只修为两百年的契兽,被禁锢的百年,一直被迫吸食魔气修炼,再将养出的凶煞之气供给煞器。”
夏歧一愣,思绪倒也快,立马明白了这段话包含的信息,微讶道:“那契兽是岳老阁主那只?竟然被利用到现在……”
清宴应了一声,简洁地继续说明:“如今有两股力量阻止破坏法阵,一是被十方玺中的契兽,二便是幕后之人。我本打算牵制黑龙,让弟子们引开契兽,再毁坏法阵,但契兽被魔气浸泡百年,凶煞难以应付,如今苏群云回来,更添了一份干扰。”
这便是清宴久久未破坏煞器的原因,夏歧听着不远处祭坛中的凶狠兽吼,看来闻雨歇与傅晚已经去到祭坛。
他还有不解:“这幕后之人竟然在意苏群云死活,还替他守着煞器?”
他的所想似乎和清宴不谋而合,只听识海落入含着些微笑意的单音,才传来话语:“对方此番出手,定是另有原因,所以由我来牵制。”
幕后之人定是这个战场中最凶残的敌人,由清宴对付,他们倒是轻松多了。
夏歧都弄明白了,不再杵在原地耽误,顷刻闪身继续疾驰向祭坛,同时说道:“懂了,煞器便交给我,顺道把苏群云也一起端了……柏澜自己担心。”
湿润烈风掠过耳侧,夏歧手中潋光劈开挡路魔物,谁知芥子里又传来嗓音低沉的担忧:“阿歧身上的伤还痛吗,伤口细密,再匆忙也需把魔气尽数驱除……”
他从自家道侣的嘱咐里听出一丝罕见的絮絮叨叨,不由一愣,心间一暖,温声应道:“都处理干净了,柏澜安心。”
许久没听到回话,他便知自家道侣定是又在对承伤符咒只能替他分去一半伤害而不满,但前方凶险,不可能不再受伤,他忙满口诌言地安抚,“柏澜,这最后一战了,不如咱们先当同甘共苦的搭档……待到结束,回到床上,再恢复道侣关系。”
那边似乎因他的真诚提议深深错愕,好半天才无奈叹息,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胡话,无论何时都是道侣,阿歧多留心。”
与自己道侣打诨几句,让夏歧通体舒畅,连伤口都不疼了。
踏上祭坛,夏歧发现这最大的平台竟与落雨集一般宽敞,凶煞与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他倒是不惧,寒毛却生理性反应地呲了起来。
祭坛周围有密匝的魔藤虎视眈眈,围得密不透风,几乎不见天幕,阻挡稍不及时便会落下重重一击,将平台往下压去,三个门派的弟子正周旋其间。
而形状各异的魔物嚣张肆虐,其中最醒目的,便是立于祭坛中央高柱的那只巨兽。
它从外形来看是只猞猁,竟不是魂魄所化,还保存着原身,只是身形高涨到两丈,魔焰浓烈,双目凶光猩红,那利爪一看便葬送了不少亡魂。
猞猁立于高柱之上,接近的弟子俱丧生在尖牙利爪之下,他睥睨着祭坛下的众人,作势欲扑,光是危险气息便令人胆寒。
平台被魔藤撞击掀动,地面晃得如同在颠勺,夏歧干脆御剑飞行,去与傅晚与闻雨歇汇合。
三人战至祭坛中央的高柱之下,在颠簸的平台如履平地。
夏歧一看傅晚的阴沉眉宇和闻雨歇的凝重神色,便知他们都试过引开猞猁,并且失败了。
他将与清宴交换的信息与两人分享,傅晚蹙眉问道:“为何不干脆将煞器打落下去,被罡风撕裂,岂不省事?”
夏歧应道:“不行,魔藤从深渊中延伸出来,想必苏群云正沉在深渊中,若是平台完全落下,煞器被他吞入腹中,便难以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