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歧没有在风雪中等太久,片刻后,清宴便察觉了他。
正好挨个把受伤小灵兽打理完毕,清宴辞别大夫,抱着岁岁走了出来。
夏歧忍不住弯着眼,看那道墨蓝轩昂的身影穿过风雪走向他。
清宴担忧地握住他的手,果然摸到一片冰凉,不由蹙起眉:“怎么在风雪里站着?”
对猎魔人来说,霄山风雪天才是正常气候,早已习惯了天寒地冻。之前身处温软雅致的陵州,才会有陷入温柔乡的堕落感。
夏歧的手被温暖掌心包裹,他没一板一眼说出原因破坏气氛,只是挨上清宴,温声笑道:“与你一起回家便暖和了。”
清宴闻言唇角微弯,当初夏歧也时常在星回峰的月色中等他回来。如今时隔多年,两人又能在霄山风雪里同归。
夏歧摸了摸清宴怀里的岁岁,又被清宴牢牢牵着,踏入风雪中。
漫天白絮被清宴捏了个诀挡去,他只觉得走了百遍的路在今日变得不同。
清宴见身边人唇畔笑意清浅,不由眉间稍松:“我陪你走到家门口。”
夏歧一愣:“这么晚了,柏澜还要去做什么?”
需要睡觉的修士独他一个,但夜深雪寒,清宴还要忙碌……让他心里一紧。
“本想明日与你商议,”清宴环视过周身住宅区,思索了几息,目光又落在夏歧面上,“如今霄山弟子人数锐减,沉星海魔患与幕后之人尚未解决,就算有他派弟子相助,若是再生变故,还是难以应对。我打算额外搭建一个隐匿牢固的法阵作为庇护所,若是其他防线难以支撑,它能庇护霄山所有人一些时日。”
夏歧怔愣,这正是他与傅晚所担心的事情。他本想等闻雨歇来了以后,几个门派商议主动讨伐魔患的事,再针对后续行动布置。
清宴到底执掌苍澂多年,在门派事宜上面面俱到又未雨绸缪,此番布置庇护了霄山所有人,也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
夏歧心中感动,握着清宴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轻声道:“柏澜……谢谢你。我知道你我不必言谢,这是替霄山所有人。”
说完又有些难为情,如今霄山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何况清宴作为大门派掌门,什么珍贵东西没见过。
不过……有清宴在,许多事情都好了很多。
清宴听完,面色淡然,却出乎夏歧意料地开口道:“嗯,你要替他们如何谢我?”
夏歧一愣,说到此处,近来让他这新任门主万分尴尬的事情又来了。
他局促地摸了摸鼻尖,只觉得耳根有些烧,不是害羞,是臊得慌。
“那个……之前借用的雪晶,需得等上一阵才能还上……到时候与谢礼一起。唔,重新搭建防线大阵刚好调用完霄山的所有雪晶,这次搭建庇护所法阵需要的雪晶,我看明日能不能从弟子那里借到一点……”
他一时间脸上发烫。
以前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对金钱没什么意识,霄山经历这场大战,家底漏了洞般不断流走……他这穷酸门主在人家大门派掌门面前简直拘谨得抬不起头。
清宴瞧了片刻身侧人耳根的薄红和低垂轻颤的睫毛,轻轻挑眉,忽然站住了。
夏歧兀自思索着埋头往前走,忽然发现手还在身后,不由讶然回头:“柏澜?”
清宴把他拉回身侧,有些好笑自家道侣以前调戏人舌头不打结,如今被琐事裹缴得不怎么上道。
不由正经答道:“庇护所法阵无需太大范围,在住宅区寻一个足够所有人进入的范围便可,紫玉已经足够,无需雪晶。”
他顿了顿,眸中笑意变得沉了几分,“至于之前那些雪晶,都是我的私人财物,你若真的想偿还,用私人的方式便好。”
夏歧终于从那双浸染笑意的眼看出些什么,脑海正打算拆东墙补西墙的算计倏然卡住,然后消失了,又察觉清宴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落下轻微酥麻的痒,他耳根一烧:“……什么私人方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隐隐有几分期待。
便见清宴凑近,揽住他的腰。
夏歧手心贴上清宴的胸膛,红着脸愕然开口:“就在这里?要不我们寻个暖和的……”
话说到一半,他察觉周身景物倏然切换,满耳风雪簌簌声瞬间隐去,周身寒冷随之消失。
而视野昏暗下去,裹着室内熏香的温暖空气包裹而来,不远处传来模糊的烟花绽放声。
清宴揽着他坐到柔软的床榻上。
夏歧一愣,两人竟瞬间身处一间雍容雅致的屋子中,那器物精致,细纹流光的奢靡模样竟有几分眼熟。
他见床榻对面的那扇窗完全敞开,能清晰看到远处满城喧闹的烟火。
是陵州长谣驻地,千灯节天海宴,他曾经待过的那间房。
那时候他重伤转醒,清宴辞了宴来看他,他还偷吻了对方……
这不是神识在识海中造景,清宴稳稳扶在他腰间的手与凝视着他的专注目光都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