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边,是染了血的夕阳,横尸的郊野,白骨横露,鸡鸣千里不得闻,遑论人声。
打破寂静的,是尸山血海里,挣扎着爬出来的一个少年。
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袭士子装扮,白色衣袍和玄色长靴上,都染了些东西,除了泥灰,大多的是妖异瘆人的血,人血。
少年皱眉,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却是一副世家子弟的俊俏容颜,从染了血的衣襟中小心地拿出一枚成色上好的青色玉佩。
看到那雕刻的莲花没有因为刚刚的战乱毁坏,白衣少年松了口气,不顾自身的伤势,难得的笑了笑,只是阳光的笑容和此时此地修罗地狱般的画面,却是很不相称。
看着手上擦下来的血迹,再看看四周,忍着饥饿和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少年眯了眯眼睛,收好青莲玉佩,暗道此地不宜久留。
可阔野之上,在南下逃命途中与家人失散的他,又该去向何方?
好在天文地理知识丰富,他并没迷失方向,一路向着和叔父约好的目的地缓缓前进,只是行不多时,身后马蹄声响起。
“可恶。”上午刚被追杀过一次的他,如今瞬间紧张了起来,此处并无尸体,装死都装不得,咬了咬牙,抽出临行前在长靴里藏着的短剑,摸了摸上面的章纹,双手持剑,心里带了必死之志,眼中浮起的,自然就是杀意。
只是,来人似乎不是他所料之人。
红袍玄甲,白马长剑,刚过而立的年纪,虽然也是军人装扮,可面相看起来倒是和善,完全没有上午那批人马的凶神恶煞。
来人似乎也是对于少年的出现有些惊讶,勒马停下,温声疑惑询问着,可少年人却只是看着对方,不知为何,无论如何努力还是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白衣少年略带慌乱地挣扎,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地跌落,想要惊呼,耳边却似乎响起了琴声。
只是跌落的霎那间,少年皱眉,虽然因为慌乱,额角已经浮起了冷汗,却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这琴曲怎么这么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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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庐蹦迪叫早,本公子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在茅庐书房里抚琴的少将军,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得意的坏笑着。
这首《卧龙吟》其实弹好了应该会很好听,只是自己多年未碰古琴,手生不说,还没什么天赋,偶尔音节走调不说,节奏和力度也有很多问题,不若一会等卧龙本人起床后,教给那位大佬亲自弹。
站在门口静待的左将军却是疑惑,皱眉暗想这卧龙家还有这种狠人?弹琴弹成这个样子还出来扰民,倒是像极了…………不对!这狠人是自家的!
果不其然,回身一看身后,刚刚还在院内逗着白色狸猫的少年,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
“二弟三弟,安之他人呢?”
“他方才只说去走走,谁知竟然………嗨,真是胡闹!”
“哈哈哈哈,不愧是俺大侄子,这招厉害啊!俺刚刚说要放火,这小子却去弹琴,看那卧龙还怎么卧下去!”
“益德,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行了,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那小子叫出来。”
左将军叹了口气,忍着耳边的噪音,想一路顺着声音把人叫下来,谁知屋内却有了动静。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窗外………窗外到底是谁家在杀猪?”
一袭直裾里衣的诸葛亮,有些慵懒地揉了揉眼睛,听着那把自己从噩梦中吵醒的琴曲,微微皱眉,略一思索,好像想起了什么,“宏雨,可是小侯爷来找子衡玩了?”
“是,同来的还有三位将军,左将军在此立候先生多时。”
“左……左将军?何不早报,尚容更衣。”
青年士子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转入后堂,擦掉因为噩梦出的一头冷汗,整衣冠出迎,心中暗自感叹了句,怪不得又梦到了徐州。
却说左将军这边,见那卧龙先生,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虽然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纪,竟然是个比徐庶都小了很多的青年,但也依旧礼貌地自报家门和来意:“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昨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书贱名于文几,未审得入览否?”
看着自己面前那位红袍玄甲,腰配长剑的将军,诸葛亮不由淡笑着轻挥羽扇,躬身回礼:“南阳野人,疏懒性成,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听到耳边的噪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微微回身,对着书房的方向,略提了点声音笑问着,“只是不知,这抚琴之人可愿也来叙谈一番?”
那小子再弹下去,四邻八乡就真以为他家要杀猪了。
“臭小子跑这里丢什么人,扰人清净,赶紧出来!”
“犬子无状,扰了先生清梦,在下替他给先生赔罪了。”
“将军客气了,亮方才噩梦一场,多亏了这琴曲才复清明,得见将军。”
“哈哈哈,果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