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滚雷般在耳边炸响。
隋刃看着他,眼崩裂,双眼微红。
慢慢,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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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狠狠砸向单薄的脊背。
被雨浸透的背脊,发出闷闷的回响。
每一下,都迸出点点水迹。
隋刃只是沉默,从始至终,一声未吭。
只是紧握的指骨早已泛白,渐渐结冰。
然后,慢慢。
红色的月光在冰里划过的血色。
十下过后,棍子反转方向,一下一下,冲着肚子砸去。
砸向后背的棍子用了全力,但砸向前胸的,曲华在放水。
心窝,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一下砸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因此他棍头方向偏低,力道多半冲着隋刃的肚子砸去。
谁知刚过三下,棍子便被夺走。
林葛然一声未发,夺下棍子冲着隋刃的心窝便是重重三下。
“咚咚咚!”
空洞巨大的回响。
仿佛要把这三声刻进他的灵魂里。
三下过,隋刃身子微微晃了晃,再次立好。
背脊稍稍弯曲,瞬间又再次挺直。
头发上半湿的雨水因振动顺着额角滚下。
落汤鸡一般,仍固执地站着。
站直了。
他感觉到心脏在紧缩,慢慢痉挛。
鼻腔里慢慢堵起了血。
窒息。
隋刃仰起了头,大口大口喘息,忽然再次垂下头,紧紧抿起了嘴。
吞咽了许久,一丝血线终是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一直滑到了脖颈里。
鼻子里,也流出了血。
一滴滴,坠到地上。
他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是垂着视线,没有任何表情。
紧握的双手,反而松开了。
林葛然嘴唇微微发白,“心窝方向,再放水你就重来!”
曲华看着董事长,眼神微微悲哀,重来?是要他死么?
不敢再放水,只能硬生生地把棍子再次抵在隋刃心窝。
棍子那头,只是隋刃沉重的呼吸。
他的身子,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眼神,却一直沉静。
这个不到二十的孩子,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怯意,感觉到这片刻的停顿。
隋刃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看了一眼曲华,轻轻吞咽了一下,仍淡淡地,“您用全力吧。”
声音沙哑,应该是因疼痛微微变了声。
眼睛里,没有惨痛恐惧的光。
却仍染着一层流光。
灰暗,却发亮。
是悲哀,是愤怒,是坚忍,还是仅仅被疼痛逼出的光?
多年后,曲华才能回想出,那是勇气,不知被什么,凝出的勇气。
直到那时他也没想通,这少年,没过二十的少年,哪里来的勇气。
曲华深吸口气,狠狠稳住微颤的手。
对着隋刃心窝,重重捣了一下。
隋刃一声闷咳,紧紧握起双拳。
身子微弓,顷刻复直起。
“咚!”
再捣一下。
指骨裂口的血,渐渐浸入手指,每条细纹。
咬牙咬的已出了血。
甜腻的血腥味开始在胸腔喉咙里上下弥散。
心脏嗡嗡直响。
耳朵里也是轰轰的耳鸣。
钻心的疼痛,一下猛似一下闪电般钻入心底。
并不陌生。
他慢慢闭起双眼,将不自觉泻出的惨痛埋在眼底,闷咳堵在咽喉。
并不陌生。
“头儿!”李大海大吼一声,大步走出来,眼角微红,“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啊。”
一米九的汉子,竟也被这空洞巨大的回响激出了情感。
英雄,惜英雄。
如果说早上的交手只是让他惺惺相惜。
那刚才隋刃一声未吭的气魄,让他真正敬佩起来。
看到自己敬佩的人被这样折辱。
这个从军队走出来的八尺多汉子,也不能不动容。
何况,因他而起。
曲华停下动作,看了眼李大海。
说下去。
“事因我起,他枪对的是我,可我没出事,也没说什么…董事长,真的够了。自己人,您真的要他死?这让咱兄弟多寒心!”李大海涨红了脸。
“李大海!”曲华大喝,“董事长的命令,有你质疑的时候?”
看向林葛然,双眼微微眯起,真的够了。
你这样做,他不知在哪儿的亲生父母知道了,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