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荣誉室,挂着一张星图和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奖杯奖牌,而在这些奖牌冰冷的注视之下,数百具已经风干的尸骸,横七竖八躺在地面,唯有正中的那一具呈跪姿,被一根锋锐的长矛从背后直贯胸口,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如同恶贯满盈的罪人,即便死亡也无法偿还他的罪过。
但这并不是让渝州动容的原因,他惊讶的是,他的老熟人,刚刚与他分道扬镳的绷带就在房间内,一具一具将这些尸体扶起,呈跪姿排列整齐。
他的动作缓慢而虔诚,如果不是那些干尸过于恐怖,渝州简直以为他在朝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渝州朝墙上的奖章攀爬而去,发现这些奖章从属于一个群体-安格拉物理研究室,而他们最大的贡献,便是提前发现了细河星的灭世灾难,建造了这座让千万人得以保存的新世纪空间站。
而在奖章的中央,则是一张浩瀚新图,细河星便处在星图中央,如同宇宙中心,万物起始之地,而现在这张星图之上,灾难的起源地-那两颗不断靠近的中子星上被划了一个巨大的×。用力之猛,将纸张都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渝州想起了纪念碑上的同款叉号,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让渝州有了一问究竟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显然是绷带内心无法言说的痛楚,他不想做那个刨根问底接人伤疤的混蛋,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弄清事实,他点开了系统自带的【高能地图】,这份地图记载着公约范围内的所有星体。
很快他便找到了细河星。而在距离它不算远的地方,被认为是毁灭根源的深红与蔚蓝正平稳地属于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丝毫没有要靠近或者毁灭的迹象。
一瞬间,渝州的心从天空落入了悬崖,这是一场事故,一场彻头彻尾的人间悲剧。他不敢想象在迁徙的过程中,有多少人付出了性命,多少人永远留在了记忆之中,而他们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东西却像沙子一样,残忍的从指尖飞走了。
这些跪着的人是谁?毋庸置疑,他们是安格拉物理研究室的成员,十维公约降临之后,他们拥有了跨越整个宇宙的能力,同时也从所有人崇拜的英雄变成了罪人,他们跪在这里是为了赎罪。
“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下来吧。”绷带在摆放完最后一具尸体后,蓦然开口。
渝州没有惊讶,从天花板上挂了下来,化为人形:“人追到了吗?”
“追丢了。”
“他们是自杀?”
“是。”
“你不恨他们?”
“他们在那里耗尽了每一份心力,又在这里流尽了每一滴血。”
渝州沉默片刻:“不找个地方将他们埋起来吗?”
绷带摇头:“这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渝州看着那些跪在奖杯面前的干尸,心中疑窦丛生:“是仪器出了问题吗?他们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一个人测量失误还能解释,可现在是所有人都得出了错误的结论,这简直匪夷所思。
“从前我也以为是仪器出了问题。”
渝州一怔,“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数据,数据被人盗走了。”绷带漆黑的眼瞳中忽有风暴肆虐,“就在安哥拉物理实验室中,有人拿走了装有所有观测数据的硬盘。”
“谁?”
“不知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被盗走的硬盘,褐色羽毛,渝州呼吸一滞,在那一瞬间,混乱的思绪清晰起来,他想起了秃顶的猫头鹰教授,想起了停靠在地底入口的飞船。
想起了从地下室被救走的自己,和被打开的致/幻剂……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来到此地的人,每一个都怀揣着秘密。
真是全员恶人啊。
渝州笑了,漆黑的眼瞳中竟流露出一丝兴奋神采。
协会,阿克苏赫德教派,云刑,木族,隐藏在地底的人,以及猫头鹰教授。这个地方,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恐怖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整个14层如遭雷霆重锤,天花板蛛网般皲裂,随后,石块与尘灰疯狂下落,伴随着钢铁断裂的轰鸣巨响,整个14层向下塌陷了一截,恐怖之势犹如世界倾颓。
在这剧烈震荡中,渝州被无情掀飞,地面上的尸体也纷纷滚落至墙角。
“那群混蛋。”绷带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又惊又怒,他双手并用,以疾风般的速度跃上13层,就这样消失在了黑暗中。
带上我啊,老司机……渝州简直要骂娘,但崩塌之势没有停歇,他不敢在14层多留,飞一般冲回了原来的房间,顺着头顶的通道口,回到了12层。
震源就在12层,那摇摇欲坠的城市弥漫着炸/药辛烈的气息,抹不开的黑暗包裹着破败的碑祠和枯朽的树木。
渝州不敢开灯,亦不敢奔跑。只能化作一株普通的植物,匍匐着朝11层爬去,阿克苏赫德教派的人来了,除了那群狂信徒,没有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