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道:“已是入夏,金先生还没消息?”
金铨微微摇头:“太后藏身隐秘,我施尽手段,也没逮着蛛丝马迹。”
叹一声:“教陆老板失望了。”
陆恒淡淡的点了点头:“左右我如今不急。”
便道:“义和拳如火如荼,袁大人捷报频传,却是可喜可贺。听说昨天又灭了一支义和拳,朝廷下了嘉奖的诏书?”
金铨笑道:“陆老板是知情人,何必说这些?”
道:“义和拳虽做不得什么大事,但用一用无妨。以陆老板的见识,不应该看不出来。洋人对咱们的侵略,不止租界、条约。更意图打破我们几千年下来的道德准则、社会秩序,掘了我们的根儿,把我们作奴隶呢。”
又说:“遍地开花的教堂,是极大的威胁。宫保看的清楚,有意纵容。想必陆老板能够理解。”
陆恒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却转言:“不过以袁宫保的手段,义和拳便如一块抹布,用过了扔进火炉里,一把火烧了。”
“可怜那些心怀热血的人,早晚被你们卖了,帮你们数钱都不可得。”
金铨神色一整,道:“新的时代来临之前,必然会有牺牲。必然会有取舍。”
陆恒无言。
皆沉默了半晌,陆恒道:“我了解你们。你便找到老妖婆的藏身之处,也不会轻易告诉我。你们需要时机,需要时间成长。只有等到你们准备好了,才会让我捉刀,去宰了她。那时候,你们就可以顺利的接过这片土地的权柄。”
他笑了一声:“甚至早早备了陷阱,说不得把我一并料理了。”
金铨脸色微微一变。
陆恒又道:“你不需否认,也没有必要。我敞开了告诉你:人若有伤虎之意,便休怪虎有噬人之心!提醒你们,若有非分之想,最好准备万万全,否则,呵呵...”
言罢,陆恒起身,拂袖即走。
人往往记吃不记打。尤以袁宫保这样的,随着势力膨胀,心飞起来,不得了。陆恒若不予以及时警告,将某些事扼杀在摇篮之中,以后的麻烦肯定不小。
他当然不怕。
但麻烦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少越好。
金铨脸色明暗不定的看着陆恒离开,等收回目光,便见陆恒坐着的椅子瞬间化为了一捧灰烬!
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金铨心中暗暗发凉。
若真个只是武夫,空有力量而无头脑的,自然随意区处,当作棋子摆弄。可若既有力量,又有头脑,事情看得清,分的明的,那就不好对付。
他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得给袁宫保专门写一封密信。
坐了好半晌,没心思听戏,金铨心里怀着事,出了包厢,准备回去。
下楼碰到白雄起,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白雄起却凑了上来:“金先生!”
金铨作为袁宫保的心腹幕僚,本身便是个厉害人物,白雄起两次凑近乎,让他看清了这人是什么样的秉性。
本来没打算理会,可这会儿忽然心中一动,笑起来:“你叫白雄起?”
白雄起惊喜道:“金先生记得我!”
金铨笑道:“记得,如何不记得?不若找个地方聊聊?”
“敢不从命!”
两人出了四方园,寻了个安静的茶馆。
金铨问他:“你姓白,又与陆老板一起,莫非与百草厅白家有亲?”
白雄起道:“我家与百草厅白家是五服之内的堂亲。我祖父与白孟堂老爷子是堂兄弟。”
“原来如此。”金铨笑道:“难怪与陆老板走到一起。”
白雄起道:“金先生不知,我与陆贤弟的关系,不只因百草厅白家。”
他进一步说道:“陆贤弟与我家中妹妹有婚约在身。”
金铨听了,眼睛霎时一亮:“哦?还有这样的渊源?”
一下子,更亲切了许多。
......
陆恒警告了金铨,下楼,往四方园后院而走。
穿过后台,到后院,正见白三爷气冲冲走过来。
陆恒不禁道:“三舅,您这是...谁惹您生气啦?”
白三爷哼一声道:“是个混混二溜子惹了我!”
他指了指那边后门,陆恒顺着看去,见一姑娘正哭哭啼啼过来,门外还有个骂骂咧咧的破落中年。
这姑娘不是黄春呢么!
早前白三爷提过一嘴,说安排个姑娘进来干活,便是这黄春。说是寄养在教堂的一个孤儿。
陆恒便也认得了。
九儿也常说起这姑娘,说挺实在的一个人。
大抵跟白家那边的关香伶性子相仿。
可眼前是怎么回事?
陆恒诧异的很。
白三爷道:“看见那厮没有?”
他指了指门外骂骂咧咧的汉子,对陆恒道:“这厮叫贵武,破落户一个...”
他这里说着,陆恒心下了然起来。
原来说是孤儿的黄春,却并非真的是孤儿。那贵武,便是黄春她爹。还是个蒙八旗的贝勒。
不过贵武这个贝勒,是个破落户。要说关系,也就是詹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