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交往方式。
正所谓投桃报李。你予我滴水,我报以涌泉;你投我石头,我报你刀枪。真正亲切的、真正敬佩的报之以真心;虚与委蛇的报之以假面。
对师父、对九儿和宫兰、对宫家、对白家,陆恒都报之以更多的真诚;甚至连程廷华、王正谊他们,陆恒也愿意多一些真诚,愿意为他们多考虑一二。
但对高峒元、张公公,或者袁宫保,那自然是虚与委蛇了。没有真诚可言。
想来,高峒元这些人,对陆恒也没多大真诚可言。
都是戴着面具的、利益层面的交流。
因此陆恒用银票作敲门砖,收起银票来也不含糊。
袁宫保财大气粗,一个转身,陆恒收了他十五万两。这无论如何不是小数目。别看陆恒在詹王府搞了价值二百万往上的银票、珍珠、玉器字画,得想想那是詹王府,满清的亲王!
这些钱自然不是规规矩矩来的——以袁宫保的出身、官职,他规规矩矩的,便是一辈子也存不下这么多银子。
陆恒坑起来心安理得。
袁宫保这里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随后的日子里,陆恒很少去四方园。偶尔去一趟,瞧一眼就走。虽然京戏仔细观摩的确挺有味道,但陆恒毕竟不是发烧友,爱好一般。
白三爷是乐在其中。他掌着园子,每天呼朋唤友,听戏、耍子,仿佛青春再来。
九儿和宫兰的学业,进展还不错。学堂里教的东西不多,九儿主要学算术,还学了点西洋语言,隔三岔五才去四方园一趟;宫兰则钻进国学里头。
照着她说,国学这东西,对练武有用。
武术,本来就融入了国学的许多道理。
便是陆恒,现在每天也要翻一翻古之贤者们留下的典籍。
现在跟陆恒混饭吃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四方园开园的前一晚下雪,见着死了不少人,老李发善心,跟陆恒请示过后,便在平康坊外的街口开了个粥棚周济活不下去的人。
顺带收了十几个少男少女。
这些孩子,要么是孤儿,要么父母实在养不起,在老李施粥时恳求他收下给条活路。便也收下了。
这些孩子安排了两个去药铺——其实药铺根本不需要人手,生意太冷清。但总得安排点事——在药铺吧,跟百草厅来的伙计学学辨药的技巧,总算是个门路。
其他的则交给九儿,安排在四方园。
并不说彻头彻尾的纯粹善意——安排在四方园,他们去打杂、当小厮,也兼着搜集消息的职能。
那些达官贵人来四方园听戏,偶尔交谈,泄露出一些消息,旁边的小厮便搜集起来,三五天汇总一次,到九儿这儿,九儿再交给陆恒。
有了这样一个目的性,便不能说是彻底的善意。因为是有目的的。但总归给了他们一个活计,也不能说没有善意。
果然如陆恒所料,戏园子是个消息灵通之处。李鸿章回来了,啥时候去见了老妖婆;袁宫保被提拔为山东巡抚、宫里有死了几个太监宫女,等等,都有。
但这还不够。
陆恒想要知道的,是老妖婆,是萨满的消息。
这就有些困难。
好在陆恒不急。
自从杀了一个萨满之后,老妖婆一直没有动静。这些天陆恒也关注着,偶尔晚上跑到紫禁城外围转转,不能总是被动接收消息,自己也得行动起来。
有时候陆恒甚至想把张公公和高峒元抓起来拷问——但想想未必能拷问出他想知道的,一旦没能拷问出来,老妖婆迅速反应,机会便更小了。
便也只好先按捺着。
回头想想,要杀掉一个存在了二百多年的王朝的掌权者,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得等。
眼看着新年到来。
除夕的前几天,程廷华登门。说是要宫二和陆恒去他那儿过年。
不久前白家也邀请了,只好推了程廷华这儿,说初二三再去给程廷华拜年。
这段时间,陆恒与宫羽田通了两次信。东北的情况变化有点快,说是奉天的外国人的身影越来越多,尤以东洋人和罗刹老毛子为甚。
十分嚣张跋扈。
尤其是东洋人。说来了几个武士,到处下帖挑战,奉天一带不少武馆被东洋武士挑了,死了不少人。
一些江湖中人去拜访宫羽田,意图请他出面,跟东洋人打一打擂台,杀一杀东洋人的威风。
但宫羽田没有同意。
宫羽田是官场里走过一遭的人,他非常清楚,满清官府是个什么尿性。这不是打擂台的问题——擂台上的输赢不重要,打输了,丢民族的脸,打赢了,东洋人向官府一施压,哦豁,不败而败!
怎么都是输!
东洋人既无耻又鸡贼,他们的武士大张旗鼓的挑战,但就是不去挑战那些厉害人物,专找小武馆干。
宫家的大院就在奉天城外,人尽皆知,但东洋人视而不见。
他们的目的十分明显。无外乎打击人们的精神——看看,你们的武术是垃圾,你们的国民是毛毛虫,软的!
宫羽田信上说,如果他真站出来,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