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忙了半天,到傍晚时候,宫羽田终于回来。
宫羽田比他师兄丁连山小七八岁,丁连山四十来岁,宫羽田三十出头。陆恒看他第一眼,就知道是个绝顶高手。
他身材中等,与丁连山相仿。面目英俊硬朗,太阳穴微微凸起,双目开合之间有精光闪现。
行走间悄无声息,含着笑,仿佛慵懒猛虎巡林。
一双手洁白如玉,甩臂行走时,如同倒拖两口刀!
这人的八卦掌已练到难以想象的境界。
武术这东西,普遍而言,最出成绩的,便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很多强人都是在二三十岁时打出的名声。
拳怕少壮,似宫羽田此时三十出头,是他动手最厉害的时候。
又有官身,又是高手,本该意气风发、顾盼雄姿,陆恒却看出他神色里隐含的疲敝。
好好的京官不当,拖家带口回老家,定是仕途有恙!
宫羽田这一回来,宫家大院立刻热闹起来。他妻妾、仆人、弟子近百人。有一儿一女,长子宫明,次女宫兰。
宫明与陆恒差不多大,年十六岁;宫兰止十二三岁模样女孩。
弟子七十二人,以马明曜为首。
宫明唤作宫大,宫兰唤作宫二,马明曜唤作马三。其余弟子一字排开,加上前面三个,九个亲传弟子,一直排到行九。
后面的只算记名弟子。
宫羽田与丁连山叙完旧,陆恒上前拜会:“在下陆恒,见过宫叔。”
宫羽田坐在太师椅上,伸手虚扶:“贤侄果然才俊,不必多礼。”
然后笑道:“我与魏师亦师亦友,且放随意些,便当自己家中。”
魏合意老道避祸辽东,托庇于宫家遮掩行藏,是因与宫羽田有故旧。宫羽田年轻时行走天下,与老道相交得宜,是亦师亦友的忘年交。
宫羽田说‘才俊’二字时,堂中他几个弟子、儿女,齐刷刷把目光落在陆恒光溜溜的脑袋上。
要说长相,陆恒不是顶尖,但面目棱角分明,气质阳刚,自然不丑。但说到才俊,第一时间难免想到那吟诗作对的读书人,比对他一个大光头,难免有种奇特之感。
陆恒不喜猪尾巴。但这年头,满清虽已千疮百孔,但二三百年剃发留头的顽固深入民间,若作寸头短发,便被人歧视;若留长发,正好,太平天国之事才过去多少年?少不得称他作‘长毛’。
不利于行走。
所以干脆剃光,顺带免了洗发的麻烦。每天早上起来,连带洗脸,一块儿头也洗了,干净利落。
随后各作介绍,认得了宫大、宫二、马三。
宫大比陆恒矮了一头不止,同样年岁,在陆恒这年纪,有陆恒这身板的,实在不多。
陆恒与他打招呼,这厮昂着头微微点了点,分外傲气。
十二三岁的宫二已初显少女年华,巴掌大的瓜子脸,大眼睛,胸前含苞欲放,身高与宫大竟是相仿。男孩比女孩发育慢,倒也不足为奇。
这姑娘看陆恒眼神,带着一丝好奇。
随后是马三,这厮看起来倒也朴实,但眼睛里含着桀骜。
宫羽田说:“你们年龄相仿,可仔细好生交流。”
又对陆恒说:“稍时我去拜见魏师。”
便打发小辈出去,料来与丁连山有话说。
陆恒跟宫大几个人出了厅堂,宫大立时道:“我听说你在我家住了六年?”
一丝儿阴阳怪气。
陆恒早察觉到这小子似乎看他不惯,但不以为忤。陆恒心理年龄比宫大他爹都大,跟一个孩子没什么好计较的。而且宫大说的是事实,他的确在宫家住了六年。
虽然这六年来,吃喝用度大多自己出。可托庇于宫家,是绝不可否认的事。
对于宫家,陆恒怀着感激之心。
点点头:“当年我随师父到此,算算确已六年。”
面对陆恒的平静,宫大憋了一口气出不来,即恼怒道:“我爹常拿你作比,说你如何如何厉害,有胆子咱们比划比划!”
陆恒恍然大悟。
自己这是做了一回‘别人家的孩子’了!
宫羽田是武术界的名家,更兼三品带刀侍卫官身,宫大也算是含着金钥匙长大,心高气傲在所难免。
似他这般,每每被父亲拿他人来贬低教训,次数一多,难免受不了。这里便把陆恒记挂上了。
难怪之前在屋里打招呼爱理不理,这里又阴阳怪气。
于他而言,陆恒只是个托庇于他家的外人,出身既不比他高,名头也不比他大,却在他爹口中处处压他。
受不了!
这一开口要比划,小孩子心性,说到底是不认输,要证明他比陆恒强。
不过陆恒兴趣不大。
真刀真枪武斗,丁连山都打不过他。宫羽田也未必能压的住陆恒的神力。宫大若有丁连山的本事,过过手好歹涨几分经验,可宫大有吗?
私下里把宫大揍了,宫羽田那里怎么说?毕竟颜面上未必好看。
便笑道:“你是宫叔长子,承他技艺,武功必远超于我。不必比试,我甘拜下风。”
抱了抱拳:“告辞。”
对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