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奶奶手里拎了鸡蛋,得意地对苏妈妈说:“郭伟和木槿的亲事定了,今儿郭伟家来人帮你大哥收麦子!”
苏家的人模样好,郭伟看中苏木槿了。
原来拿鸡蛋是顺路的,苏奶奶特意过来炫耀木槿找个好婆家。
苏妈妈“嗯”了一声,对苏小昭说:“我要赶紧去地里割麦,你不会割不会捆的,别跟着去了,在家里好好准备功课。”
每天晚上都要给九个人辅导,这担子也不轻。
苏妈妈急三火四地拿了镰刀拉了板车就走了,她没任何人帮忙,地里麦子都熟了,再不割都炸地里。
苏小昭确实不会割,前两天她去了一次,不仅被麦芒差点把眼睛给扎了,还把自己的手脚用镰刀割破了俩血口子。
晚上的英语她也不用那么多时间备课,把门锁好,她骑车赶到镇上,在供销社里买了茶叶、冰糖、酱油以及一堆卤肉调料,又去肉摊那里,买了一堆肉皮。
路过老张的书摊,老张热情地问:“又买东西呀?”
苏小昭奇怪地问:“张叔,别人都在割麦子,你家没种麦子吗?”
老张说:“我和翠明他妈腰不好,花点钱,找了收割机,半晌就割完了。”
苏小昭立即就兴奋了,她一直就想找收割机来着。
忙问到哪里去找收割机,又问了价钱,顿时有主意了。
回到家里,她就开始用肉皮卤蛋。提着几颗卤蛋和一壶凉开水,苏小昭去了田间。
田地里燥热得令人头皮发麻,村里人都挥舞着镰刀和铲子,身子一起一伏地收割小麦,把一大车一大车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麦子从地里往打麦场运送。
岱南的田地很松软,板车要从地里拉出来,要几个人一起连推带拉,脑门上的青筋都暴出来。
苏小昭一边走一边琢磨收割机的事,忽然被两个人挡住了去路。
一男一女,女的是堂姐苏木槿,穿着崭新的连衣裙。
男的个子不高,短袖衬衫,喇叭裤,戴着一副蛤蟆墨镜,眉眼苏小昭也没注意,只是这人头很大,感觉与全身比例不协调。
看着苏木槿娇羞的样子,估计这人就是“高枝儿”郭伟了。
俩人在这里花孔雀开屏似的,跟田里汗流浃背的人跟前找优越感呢,好像自己不是农民似的。
她不搭理这俩人,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
“站住!”郭伟不客气地喝了一声,“你就是苏三傻子?亏我叔还是个有文化的,教出你这种没礼貌的女儿,真是白瞎了!”
哎哟,找茬呀?
苏小昭转身,笑着说:“木槿姐姐,您找的靠山真给劲!”
苏木槿想撕扯她,又想在郭伟跟前装淑女,憋得脸通红。
郭伟看她讽刺苏木槿,挖苦道:“小槿家的麦子我们几天就能收完,你家,呵,就等着炸地里吧!”
他父母、本家叔伯婶子来了五六口人,都帮着苏木槿家收麦子,已经割完一大块地了。
苏木槿幸灾乐祸地说:“人家还喊着要自己拉石磙打场呢!”
俩人都像听到极大的笑话,哈哈大笑。
苏小昭心里火起,不就是人多嘛,至于拦路炫耀吗?
不过跟这种人生气吵架可太不值得了,她笑嘻嘻说:“那祝你们早点滚完。”
苏木槿怒道:“丑八怪,俺就看着你家麦子都炸地里,在穗子上发芽,让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苏小昭耸耸肩,头也不回:“那你可能会失望了!”
找到自己家地头,她不由地就心酸了,别人家都是好多男劳力在干活,只有她家,苏妈妈在广阔的麦田里像一颗孤独的星星。
她头顶一块湿毛巾,嘴里咬着两端,腰弯成了大虾。
割一阵子,就蹲地上,快速地把小麦扎成一捆一捆的,再把它们装在木板车上。
苏小昭喊了一声“妈”,苏妈妈缓缓地直起腰,把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擦了一把汗:“你怎么来了?田里扎人,你快回去。”
看到苏妈妈被麦芒扎得满胳膊的红点子,还有手上包着的胶带,苏小昭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给苏妈妈倒了一碗水,又把卤蛋给她夹出来一颗:“您尝尝。”
苏妈妈一看是鸡蛋,顿时怒了:“你咋又浪费?”
苏小昭笑嘻嘻地说:“您就说好不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