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劳心,于中有补。煞费苦心,能得圆满。”
祝英齐像是被戳中心事般,想着老者话中之意,
是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论困难波折,只要坚持克服,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便自己与筝儿没有了婚约牵绊,但只要他付出真心,他也一定能够重新挽回!
“亏能后盈,失又复得。两位年轻人,你们的福气在后头啊。”
老者说完,背着手踱步至前殿后方,叮铃一声响,门帘撩起,绯色的衣袂藏进房中,很快不见人影。
骤雨将歇,房檐上的雨水如珠玉般滴落。头顶黑压压的云朵渐渐消散到好似从未出现一般,天空又恢复成一片澄澈明净。
“我们也该离开了。”祝英齐心情明朗,牵了马,抬眼望向庙外空明的天。
“接下来去哪儿呢?”文筝愁肠百结,勉强打起精神,轻声问道,“回书院可好……”
许是后半句话声音太小,祝英齐并没有听见,他此时只觉得豁然开朗,决定再接再厉,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文筝的勉强。
“雨后的湖景最好,毵毵细柳,袅袅烟波,泛舟湖上,如此心旷神怡的乐事,筝儿若能赏脸相伴,英齐万分荣幸。”
他兴致昂扬,神采奕奕满怀期待地盯着面前的佳人。
如果拒绝他会很失落吧……文筝不是心软的人,但见祝英齐眼神中殷切的期盼还是强忍着身体突然出现的不适感,微微点头。
“好。”
“可你淋了雨,真不要紧吗?”
祝英齐自幼习武,长大后四处跑商,去路途远的地方,栉风沐雨风餐露宿的情况都曾有过,现在不过衣裳淋湿了一点,所以并未觉得有妨碍。
“有筝儿的挂怀,即便淋再大的雨又有什么要紧的?”
面对祝英齐的甜言蜜语,文筝只是抱以轻笑,嗔他油嘴滑舌。
风停雨歇,两人便离开了观音庙。祝英齐骑马的速度比之下山那会慢了不少,文筝坐在马背上,随着马匹的脚步晃晃悠悠,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疲惫。
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风水与她八字相克,自从来到杭城后,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竟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砸了大把银两和精力经营的商铺,亲自查了账目之后才发现与自己预想的收入差距太大,虽不至于亏损,但是盈利空间实在有限。那些个掌柜的见了自己,觉得他们的东家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不经世事,表面上将人夸的天花乱坠,心底不知有多轻视敷衍,就连胡乱作的账本也敢直接拿来她面前夸耀业绩。
文筝轻轻叹息,回彭城前还是把这几家铺子都卖了吧,也算是及时止损,别等砸在手里贴钱又赔本。
————
晚春时节,水树莺啼。
行至湖边,暖阳下微风拂过,撩拨起湖水潋滟光波,雨后湿润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西湖畔停泊了一艘华丽的蓬船,祝英齐将马交给前来接应的侍者牵走后,体贴地将文筝款款扶至船上。
船蓬内装潢雅致精美,桌上已备好了美酒佳肴,翠绿的珠帘隔开船外与蓬里,帘外端正地摆着张古琴,正等待技艺卓绝的乐妓来用它弹奏出举世无双的琴音。
“面对如此美景,难怪前人登山临水,竟日忘归。”文筝感慨道。
“美景,美酒,美人,这才是美美与共。”
文筝听后恬然一笑,
她斟满桌上杯中酒,递与面前人。祝英齐豪迈饮尽美人递来的酒,相邀文筝与自己对酌。
推杯换盏间,一壶酒竟然见底。祝英齐兴致极好,喊来侍者添酒,连带要求传唤歌伎。
“适度饮酒,莫要醉了,醉了我可不管你。”
“美色当前,沉醉其中不是应该的么?”
“你瞧,这不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哈哈,不是胡言,是祝英齐真心实意的心里话。筝儿放心,我酒量很好。”祝英齐自信言道。
“我才不信,你忘了当初我留宿在祝家庄时,你醉死过去那夜。”
“那夜……那夜难为你还记得。”祝英齐神色忽而有些不自在,不像是羞赧,倒像是在心虚。
祝英齐确实完全忘记那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他身旁的两位小厮可记得清清楚楚,不禁记忆犹新而且还绘声绘色地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遍,让他看清自己到底是怎么“轻薄”人家姑娘的。
自己应该向文筝为那晚的唐突冒犯道歉才对。
祝英齐懊恼地想着,
“铮——”
蓦地一声琴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原来是那位“千呼万唤”的歌伎终于就位,隔着一层珠帘看去,身姿婀娜的女子素手轻弹,樱唇微张,牵动人心的歌声从湖心一枚蓬船中缓缓传唱。
女子唱到伤心酒,相思泪
朱颜绿翠,鸳鸯错配
又唱芳华贪占,花谢珠散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大好风光